1914年,12月
西线不太平,但过不久就能安静会儿了……
道勒夫·高松灯在日记里写下这段话,用的是她宝贵的休息时间。没人知道这个疑似患有精神疾病的女性是怎么被配上战场的,她甚至未成年啊。
“灯,这个拿好。”
“嗯。”
战友们不愿看她上战场,就让她做点跑腿的任务,或者去挖战壕。无论如何,上面给她的步兵身份被不断稀释掉了,这是所有向地狱冲锋的士兵的共同理念,哪怕是战壕里的人全被换了一遍。
……
“我是简阿勒·爱音,请多指教。”
队长看了她一眼,接着点上一根烟,扭头望向不远处的德军。
“他们派你来填线啊?”
“是的。”
长叹一口气,吐出的是白色的烟。
“英国人真是疯了。”
队长立希将她的头盔扶正,左手搭上爱音的肩膀,低着头,嘴唇轻微浮动,却只是淡淡说出一句:“孩子,好好珍惜现在吧。”
……
“我要上前线!”
“为什么,在后面送送物资不好吗?”
“我可是为了帝国的荣耀而战!”
布斯坦因·冯·丰川祥子,因为她执拗的性格,就算老爷再三嘱咐战场不是富人的游戏,她依旧想为祖国奉献自己的一切。不得已,将其安排到后方,也能让老布家名命双收。
……
1914年,12月24日
今天是平安夜,长官没有让我们冲锋,今天是平安夜。
“哥们,是时候给咱吃点好的了吧。”
“这是战略物资。”
队长的语气十分平淡。
“恕我直言,今天可是tm的平安夜,断头饭就不能吃好点吗?”
“……”
“这是-”
“茨钦素世,过来!我给你加俩菜!”
汉斯走了,队长戈林只能无奈地整理衣物。另一边,高松灯在弋兹·莱·茨钦素世那儿打饭。
“这菜里面是……?”
“无需在意,灯,至少在今天。”
高松灯舀起半勺肉汤,她看到了太阳折射出的诡异的光,是彩色的。
“我尝到了生命消亡的味道。”
“呃……那是肉啦。”
“什么肉?”
“……”
虽然但是,汉斯及时赶到,打破了这个僵局。
“茨钦素世,这是我老婆寄来的土豆,来一顿吧。”
茨钦素世看了看汉斯手里的土豆,鲜艳而美丽,再看看锅里的不可名状物,碎骨头正屹立着生前的光辉。
“那先把这锅的吃了吧。”
“啊这……”
“没事,晚餐会有的,只要后勤能送到。”
战壕后方,丰川祥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
“队长,平安夜到了,要不……”
“给我呆好,对面很可能会在今天进攻。”
“是。”
自爱音来到阵线上时,已经有一周了,虽然知道了战场的残酷,却还是对战壕那一头的人们抱有期待。西伊纳·立希抽着烟,眼睛盯着怀表上的时针、分针,再到秒针和对面的少女。忽然,战壕里出现歌声,爱音向下望去,右侧的防线上挤满了人。
“去吗?”
“呃……”
“那孩子可不一般。”
“好,改天请你喝一顿。”
爱音顺着坡道下去,立希仍在原地坐着,嘴里嚼着爱音的一个词:“改天”。等爱音到了地方,只见人群三三两两,都看着一个弹吉他的小姑娘,简阿勒·爱音看着她的年龄比自己还小,身上的木吉他保养得干净而漂亮,与战场格格不入。白色的头发和着泥浆,黄蓝色瞳孔迸发着力量,那是士兵最缺少的活力。
“你的名字是?”
“卡纳梅·乐奈。”
乐奈的曲子犹如冬日暖阳,映照在每个人心中,时而是无路可走后如箭矢般的迅疾而强烈,时而是到达彼岸春山之端的旅行途中般惬意而平静。
……
“我们应该尽早占领凡尔登。”
“凡尔登留下很重要,再者说,就凭我们的士兵,占领法国只是时间问题。”
陆军参谋室一如既往,坐在角落的布斯坦因·冯·若叶睦盯着地图,她想起自己和丰川祥子坐在飞机时的快乐,前座的丰川祥子驾驶着这台空中巨兽,年仅19岁的她在空中舞蹈,画下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因为画中有她们两人。若叶睦其实对飞机不甚喜欢,与风呼啸着死去是常态,而丰川祥子视死如归。
“研究更强的飞机,比在这吵有价值。”
若叶睦冷冰冰地说道,而无人在意,此时马恩河的惨剧才发生在几个月以前。
“有在搞了,听说叫‘福克E.III单翼战斗机’吧。”
埃里希·八幡海铃接了若叶睦的话,看来她对这里的热闹也不感兴趣。
“做计划确实是我们该干的,可我更想当个科学家。”
“这里没用?”
八幡海铃摇摇头。
“国小攀科技,大国填人力。东线的俄国看似正深陷泥潭,但如果未来稳定下来,其爆发力不容小觑。而西线的英法与我们相同,尤其提防英国,它一定在密谋什么尖端武器。”
“变异人?”
“比那更恐怖。”
八幡海铃贴近若叶睦,看着她平静而审视着一切的瞳孔,在鼻尖即将接触到的距离,说出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话语:“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明晚五点,到柏林的巴黎广场喷泉处等我。”
接着她退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
时间还在走着,等到夜晚,丰川祥子终于把补给运到战壕里,随行的还有一棵圣诞树。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书信,没事吧?”
“今天来是有事要说的。”
“我要退出后勤部。”
“欸?”
“然后去当个飞行员。”
“这风险也太……”
“我知道大家都不同意,所以我要证明给你们看,天空不是极限。”
“后天我就去取架飞机,记得抬头。”
茨钦素世见她心意已决,便牵起她的手。
“至少今天,在地面陪我过个节吧。”
圣诞树在锅的旁边,锅中是土豆和猪肉,这大概是所有人生平吃的最好的一次,食物里面蕴含了爱与希望。
……
几小时后,高松灯看着怀表的时间从59分走向零,果不其然,远处传来歌声,是《平安夜》。仔细听还有吉他声,战壕里的小伙子们也立刻跟唱起来,尽管大家的语言不相同,心却是相同的。
茨钦素世和丰川祥子正在看星星,而同一水平线的另一边,是弹吉他的卡纳梅·乐奈和拿着圣诞树的简阿勒·爱音。
“队长,对面也唱起来了。”
“本该如此啊!”
西里纳·立希少见地没有来上一根,取而代之的是喝上法国的酒。而爱音一直攥起战壕旁的雪。
“哎-”
“看招!”
“呃,混蛋!”
爱音将雪球砸到立希身上,当然立希也不会示弱,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立希更是勇猛之人,将那个小将整一顿还是信手拈来的。
“灯,过来帮我拍下照。”
“唔。”
丰川祥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干板相机,不光是高松灯,战壕里的其他人也没见过这个新奇玩意儿,纷纷凑上前来看。
“这样画面就清晰了,先给茨钦素世拍一张吧。”
“咔嚓”茨钦素世被定格在一个小纸片上,而她的故事还在继续着。多年以后,简阿勒·爱音为了寻找她,却只能靠着这一张相片,作为她曾存在过的证明。
“灯,拍得如何?”
“很温暖。”
雪,夜晚,明月,枯树,两个人和中间的圣诞树,没敢碰到的手和不该出现的厚障壁。这个夜晚很冷,干燥得不能开口,却总有潮湿的柴火能稍微点燃一会儿。
“雪堆上什么时候有的圣诞树?”
“不知道……丝…里面是不是有人啊?”
一曲《平安夜》,一曲思乡人,借着酒劲,西里纳·立希开始对对面喊话。
“德国佬,出来玩啊!”
另一边:
“她说什么?”
“她说她是岛民。”
汉斯在那卖弄自己的口舌以博取些许掌声,一旁的队长戈林看不下去,制止了汉斯。
“她叫我们出来见面。”
“你还会英语啊?”
“皮毛而已。”
……
经过一番协定,双方将会派几个代表到无人区交谈。高松灯揉了揉眼睛,先行睡去了。
“漆黑的夜投给我一盏灯,是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但夜晚没有兑现承诺,只给我一天光明。”
“唔……呃…嗯?”
“灯你醒了,圣诞快乐!”
“那是……”
“这是你昨天写的诗吧?”
“其实是-”
“灯、丰川祥子,时间差不多咯!”
“啊对了,赶紧走吧,不然就要错过了。”
“错过什么?”
“开花的机会。”
丰川祥子拉着高松灯的手,跑过一个又一个战壕,从新修的壕沟里爬出来,拉住高松灯上去。
“法兰西drink,nonono不好喝,see me带的……”
“这可是我战友给的,你敢说不好喝?nein!”
她看到不同语言的战士们谈天说地。
“你那边伙食怎么样?”
“鱼、土豆、面包。”
“听起来不错啊。”
“全国就这些了。”
“啊这……”
她看到五湖四海的人们分享家乡。
“我给你讲个笑话。”
“来。”
“从前有个医生给病人治病,他说你又抽烟又喝酒得控制一下,那个病人说我有在控制了,一天就一次。”
“……”
“不好笑吗?”
她看到不同阵营的人类握手言和。
“高松灯,你要和我携手去共图大事吗?”
她知道,世界正年轻。
……
“若叶睦,这边。”
晚上五点整,若叶睦准时到了巴黎广场,不,应该说是提前几分钟到的,因为要等的那个人是八幡海铃。
“你有来真是太好了,走吧。”
若叶睦点了点头,跟在八幡海铃身后前进。
“我还要和你说话,”
八幡海铃向后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若叶睦没接。
“所以我们还是并排走吧。”
但她还是握住若叶睦的手臂,放慢脚步让自己和若叶睦同频。
“去哪?”
“你猜。”
“嗯……”
八幡海铃带着若叶睦走了好几圈不同的街区,先是钟表店看表:
“时间,原地打转。”
“我认为是螺旋上升。”
服装店看衣服:
“这件好看欸。”
“我家有。”
面包店看面包:
“穷人吃不了的吧。”
“因为穷。”
在一家餐厅旁,若叶睦停下了脚步。
“你没想过去哪。”
“的确,不过……”
八幡海铃朝着那家餐厅走去。
“至少我知道旅途的终点在哪。”
进店,这是一家开在角落的德国餐厅,没什么客人,装修也很一般。
“晚上好喵姆喵姆!请问要来点什么呢?”
“不用这么走流程啦,若麦,这孩子不是我捡来的。”
罗切斯·若麦上下扫了一遍布斯坦因·冯·若叶睦。
“欸~所以你是要-”
“来一份炸猪排。”
“沙拉。”
“好——”
……
“好球!”
另一边,耐不住性子的英国人拿来了自己带的足球,用些步枪当做门框,二十二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就开始踢起来。
“爱音,接好!”
“好!”
英国人来势凶猛,已经连夺三胜了,特别是为首的前锋爱音,虽然是女子,速度、反应力却高出其余人许多,在足球场上如舞者般辗转腾挪,仿佛她生来就是做这个的。
“茨钦素世,我觉得-”
“再留下来一会儿,行吗?”
“……”
熙攘的人群,半遮的太阳,茨钦素世、高松灯就在人群之中,面对着太阳。
“也不差这天吧?”
“丰川祥子……”
“灯…我必须走了。等我成功后,你就能成为德国最好的诗人了。”
丰川祥子后退一步,离开了人群,而茨钦素世没有向前,没人阻拦她,没人劝说她。丰川祥子转身,往前走去,一秒,两秒,高松灯也跟上前去,而茨钦素世依旧留在原地。多年以后,长崎素世跪倒在水泥路上时,将会想起外曾祖母在世时给她讲母亲从军的那个遥远的午后。
……
“好吃吗?”
若叶睦点头,很显然她吃的不算多,而对面的八幡海铃又给自己加了几碟甜点,只因为她自称是吃不胖体质。
“这次要好好付钱哦。”
“我哪次没付过钱了。”
八幡海铃掏出自己的钱包,将它打开数了数。
“一…二…三…四……”
共2.5马克。
“我的钱都投入未来了,现在请为了美好的未来让我赊账。”
“不行。”
“我可是带来了未来啊,稍微……”
“不行,一共5马克你也付不起吗?”
“工资很快就到账了。”
若麦瞥了眼日历。
“看在你还在约会的份上,给你赊账吧。”
“谢谢。”
若叶睦看向她们那边,双腿有节奏地敲打着沙发,丝毫不知道她们在讲什么,也许是下一杯甜品吧。
八幡海铃签完保证书后回到座位上。
“能走了吗?”
若叶睦再次点头,得到回复后,八幡海铃牵起她的手到了后厨,再到一处写着“休息室”的房间。
“老八,你来了。”
门内和普通的休息室别无两样,几张木制椅子围着一张大圆桌,角落配有方桌子和茶具,左侧的墙上有一幅世界地图,最深处放有打字机和电话。
“这位是?”
大圆桌那儿有位金发紫瞳的少女,方才成年的样子,眼里还流露着早上八九点中的阳光。
“布斯坦因·冯·若叶睦。”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来。
“你就是那个最快进入陆军参谋部的天才指挥官吗?!”
然后她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想要和她握手。
“幸会幸会,我是费舍尔·初音”
睦也握住她的手。
“请问您来是?”
“不知道。”
“她是跟我来的。”
八幡海铃抽出一张椅子。
“我们坐下说吧。”
“好。”
……
“灯,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高松灯摇了摇头。
“名气是很重要的,如果我能偷一架飞机来开,迅速获得名气,”
丰川祥子的声音变得昂扬起来。
“那么我偷飞机的事就会变成‘王牌机师的开始’。”
她又顿了顿。
“你既然来了,就去后勤部报到吧,赶到那里我也差不多了。”
丰川祥子继续开车,自说自话起来。
“只要战争能快点结束……”
灯看着地面混合着泥土的黄色和一点灰暗,那是太阳快终结的标志,周围都是桦树,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人能发现。引擎在轰鸣,鸟儿飞得无踪无际,也许时不时会有几辆相向的卡车过来,但那不是高松灯所看到的,所理解的。她不理解为什么要偷要抢,为什么互不相识的人们要互相弑杀,为什么又要在节日握手言和,然后再战。世界在这个年仅16岁的孩子的身上押上太多太多的筹码了,爱、死亡、哭泣、冷漠,她经历的再多,也开不出皇家同花顺,只能与笔记本孤独一生。回望过去,道勒夫·高松灯会和她的女儿埃德加·高松灯讲起那个稍微有点冷的遥远的圣诞夜。
……
“那么,从今往后,”
费舍尔·初音举起杯子。
“布斯坦因·冯·若叶睦就是我们社会民主党的一份子了。”
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做。
“嘛,虽然说是社民党,但是和那些坐在国会上的社民党可不同。”
“初子,杯子里装的不是啤酒,是茶。”
“我是说真的,老麦,若叶睦有我们需要的一切。”
“包括她那名气?”
八幡海铃依旧坐着,看她们两人在那儿吵,从坐着到撑着再到站起。
“大贵族布斯坦因的孩子若叶睦宣传共产主义?”
“有何不可?”
“若麦、初音。”
八幡海铃把她们俩按下椅子。
“让她负责报纸吧,这样你们的压力也能小点。”
“可我们需要的……”
“你们看不到若叶睦厌恶的表情吗?”
若叶睦的神情和刚来时并无二致。
“看不到。”
“没有。”
“总之,让她负责总编辑,再写点战报就好了。”
八幡海铃看向若叶睦。
“若叶睦,你能做到吧。”
睦,点头。
“那你呢,八幡海铃?她占了你的位置啊。”
“……”
“我继续做好一个店长应尽的责任,还有一个指挥官应尽的责任。”
“也好,我们店现在最大的客人就只有店长的说。”
……
“灯,前面就是岔路了,我下车赶过去。”
“欸……”
“你会开车吧?”
“我爸教了一点。”
“那就行。”
“但是,你真的要……”
丰川祥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灯,我们都到哪儿了,还能停止吗?”
“唔……”
“好了好了……”
丰川祥子打开车门。
“我先走了哦。”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见。”
只留下灯在副驾驶坐着。
“再见……”
高松灯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眼前的丰川祥子越来越渺小,就像是这短暂的和平也在消失,连同丰川祥子一起。她恍惚看到了曾经无数冲在她前面的战士们,他们或是为了国家富强,或是世界和平,或是为了自己家乡的一口黑面包而战,而高松灯呢?她又有什么报复,她回想起自己参军的理由,只是这里管饭而已,现在,或许还能再多一条:为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而战。
12月24日
月圆缺月月落幕,化作繁星照雪花,夜暖花枝开两处,半入硝烟半满楼。
今天有个人错把我的话当成诗句了,所以我试着写了几句,天上的云让我分神,希望是她的呼喊吧。
fin.
百年迷子主要讲述了从一战到冷战(77年)间mygo mujica十一人祖上为主的少女二创故事(like二共联),包含非大量ooc(原著没写就是没有)可能的神秘角色乱入(“迈耶,去给我炒俩菜”“我叫戈林”)些许现代战争(俄罗斯雇佣兵八幡火铃向您问好)虚构史学(未敢想象的道路.jpg)杂乱的cp(“小素世,你越来越像你灯阿姨了”)
如有疑问,那很正常,请在评论区指出。看得开心,留下你的点赞,这对我们器官贩卖有很大的帮助。(p≧w≦q)
目前已知情报:
灯后面当上后勤人员,在战后到美国写诗,不料遇到大萧条,于是诗的内容转变为民间疾苦,成为了美国的大诗人。
祥子偷到飞机后,一连击落三架敌军战机,后面特批为飞行员,成为一战空军中活着的传奇,战后的慢性病却折磨了她很久,彼时高松灯成为美国知名作家的事传入她的庄园里,只是那个顽固的女孩又换了一人。
ps:是的,封面是tomo,为什么用tomo,因为她很可爱





才发现最后写日记那里应该是12月25日,抱歉喵![[s-9]](https://resource.mfuns.net/image/sticker/s/9.p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