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原木桃香觉得今晚的空气格外粘稠,有种诡异的甜腻感。
井芹仁菜在她面前已经徘徊了近一个小时,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好像有句话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无法顺畅地说出来。
这太不像她了。
那个会在台上怒吼,在车里大声喊“喜欢”的正论怪物,此刻缩成了一个卡壳的复读机。
“仁菜啊……”
桃香终于叹了口气,决定递个台阶。
“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
“桃香,就是那个……我们能那什……我……”
仁菜的脸颊瞬间爆红,像一颗熟透的番茄,声音细若蚊呐,眼神却如锁定猎物的小兽般,固执地盯紧桃香。
桃香的心猛地向下一坠,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窜上头皮,成年人该懂的东西她都懂。
仁菜那点若有似无的同性情愫,加上此刻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和欲言又止的羞涩,指向性有点过于明确了。
冷汗霎时从桃香的额角渗出。
“仁菜啊,2022年日本是把成年标准降到18了,但你现在……你说这个干什么……”
桃香的声音带着自己都能察觉的干涩,试图用现实的壁垒去抵挡这股汹涌的青春潮水,她很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但是法律上那个年龄标准一直没变啊!”
仁菜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甚至带点“看吧我懂规矩”的不合时宜的得意。
她在这种地方倒是分毫不差地懂起法来了!
桃香心底那点火气“噌”地一下蹿了上来,这孩子怎么偏偏在这种事上如此“拎得清”?
“但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可不是女同。”
桃香强压着情绪,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
“我们之间可不是那种关系!”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几天前车里那句温柔的“喜欢”,那份让她哭得不成样子的直击灵魂的告白,已将“普通乐队成员”的界限冲刷得模糊不清。
但是!但那绝不是这种“关系”啊!
她不是女同!她一直自认不是的!
“你已经背负了你的前乐队钻石星尘的四张毕业证,还有我的一张毕业证,让这么多人高中辍学了……”
仁菜的逻辑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策马狂奔,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狂热,“你再继续怎么了!!”
话音未落,仁菜整个人已如同出膛的小炮弹,猛地朝她撞了过来。
桃香猝不及防,后背狠狠撞在墙上。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格挡,手肘恰好卡在了仁菜的脖子位置。
“咳咳……至少,亲一下?”
即使被扼住要害,仁菜依旧锲而不舍地喘息着,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和让桃香头皮发麻的执拗。
桃香触电般将手从她颈侧抽回,转而捧住她滚烫的脸颊,试图固定住这颗不安分的脑袋。
掌心边缘意外地蹭过仁菜柔软温热的唇瓣,刹那间,一股细微却清晰的电流感猛地窜过手臂,直冲脊椎,激得她浑身汗毛倒竖。
搞什么……这次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之前挤一张床上睡那么久也没出过这状况啊?
巨大的荒谬感和生理上的背叛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深深吸了口气,只想立刻把这颗定时炸弹打发去睡觉,然后把自己锁进房间,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掉这该死的欲望。
“……行,就亲一下。”
桃香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带着一种走向断头台般的悲壮。
捧起仁菜的脸,桃香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微颤,她闭上眼睛,怀着赴死般的心情,将自己的唇印上那两瓣同样柔软却带着惊人热度的唇。
仅仅是几秒钟,她试图用这短暂的接触堵住所有后续的可能。
正当仁菜似乎尝到甜头,笨拙地想要更进一步时,桃香猛地发力,一把将她的脸推开。
“你……那什么了,对吧?”
小孩的喘息有些急促,脸上混合着得意、羞涩和更大胆的渴求,声音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力。
“呐,来嘛?屋里没有摄像头,窗帘也拉着,谁知道你……呢?”
她甚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
“桃香,明天要不要去逛……”
安和昴推门而入,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冻结。
门口,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目光在衣衫略显凌乱、脸颊潮红、近得几乎能交换呼吸的两人身上扫过,瞳孔急剧收缩。
空气凝固,死一般的寂静。
“没事儿,你们继续。”
鼓手的反应堪称“视而不见”的教科书典范,她飞快地扯出一个极其尴尬的笑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速度快得像被烫到。
仁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也开始冒冷汗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有人知道了呢。”
桃香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这辈子是彻底玩完了。
昴或许不会真去找警察,但她绝对、绝对、绝对会事无巨细地并添油加醋地告诉Rupa和Tomo!
刺团五个人……全都要知道了!
她,河原木桃香,前钻尘传奇主唱,现有刺无刺吉他手兼制作人,即将因为“疑似对未成年下手未遂”而成为乐队内部流传不息的惊天八卦素材!
这得被她们唠到乐队解散、唠到她进棺材!
这一次,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要连夜买张站票,头也不回地逃回老家了!
谁都别想拦住!她甚至开始认真地思考老家田里哪块地适合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突袭、被壁咚、被强吻、被生理反应狠狠背叛的受害者!
明明她才是那个可能被扣上“诱拐未成年”黑锅的倒霉蛋!
结果现在,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对未成年出手的变态”?
呵,这可真够摇滚的。
桃香内心一片荒芜地自嘲,相比那些嗑药滥交睡遍半个乐坛的超级逆天摇滚前辈们,和未成年这点“接触”,可能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让她社会性死亡了。
“那那……继续吧……”
仁菜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勇,不知羞耻地又凑了上来,“反正已经被知道了……”
巨大的疲惫与破灭感瞬间吞没了桃香,她放弃了所有抵抗,身体软了下来。
仁菜立刻得寸进尺,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去,试图用物理方式表达“今晚必须成事”的决心。
结果动作过于莽撞,她一条腿猛地嵌进了桃香毫无防备的双腿之间。
“唔!” 桃香发出一声闷哼。
粗粝布料相触,骤然绷紧的线条感透过衣料传来。体温分明隔了两层,却执意渗透、贴近。
更糟的是,肌肤深处一阵陌生的灼烧感难以抑制地蔓延。她立刻咬紧了嘴唇。
现在到底是谁要睡谁啊…… 桃香绝望地想。
她甚至感觉到身上仁菜压着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紊乱起来。
难道我这个老东西……今晚真要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给办了?!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浇在滚烫的炭火上,“腾”地激起了桃香骨子里残余的那点曾经属于十七岁不良少女的狠劲。
她腰腹猛地发力,一个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鲤鱼打挺硬生生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仁菜弹了起来!
“哇啊!” 仁菜惊呼一声,踉跄着倒退几步。
桃香甚至顾不上看她的表情,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如同惊弓之鸟,头也不回地冲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充满劫后余生的狼狈。
桃香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房间里一片漆黑,唯有窗缝透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刚才那混乱、羞耻、充满强烈生理刺激与巨大社死预感的十几分钟,仿佛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然而身体深处那被强行点燃又被仓促扑灭的火焰,却仍在灼灼燃烧,那清晰的湿润感提醒着她的失态,羞耻、恼怒、荒诞,连同那该死的挥之不去的生理渴望,如同藤蔓紧紧缠绕。
“……该死!”
她低低咒骂一声,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不行,必须解决掉这个,否则今晚别想合眼,明天更无法面对安和昴,以及即将到来的来自整个刺团的“特别关注”。
她挣扎着起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将自己摔进被子里。
黑暗中,她颤抖着将手探向那依旧灼热的身体核心,带着懊恼和自暴自弃的力道,只想立刻用最熟悉的方式,将这被仁菜莽撞点燃又被现实冰水浇得半死不活的欲望彻底“打发”掉。
然而,就在指尖刚刚寻到一丝节奏,试图沉入那暂时忘却一切的感官洪流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门锁转动声。
桃香的动作瞬间僵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的房门……被打开了?!她明明反锁了!只有一个人有备用钥匙,或者掌握着撬开她这把廉价锁的技巧……
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是仁菜。
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
她静立在那里,目光穿透黑暗,落在床上那具僵硬的躯体上,眼神亮得惊人,里面混合着愧疚、固执,以及令人火大的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知道今晚自己的莽撞和昴的闯入,或许已将桃香的好感度刷至历史新低。
但过去几个月朝夕相处累积的信任、音乐中共鸣的灵魂、困境中相互的支撑——这些,是她此刻全部的赌注!
下一次被允许的亲密?天知道要等到何时。她不想等,也等不了。就今晚,必须完成。
桃香望着黑暗中的固执身影,最后一丝挣扎的气力也流失殆尽。
毁灭吧,赶紧的。
摆烂心态彻底攫住了她,甚至懒得质问对方是如何进来的。
“……扣吧。”
桃香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透出一种近乎麻木的自暴自弃,“扣死你得了他妈的。”
她放弃了抵抗,也彻底关闭了思考的门。
黑暗里,年轻的身影缓缓贴近床榻,温热呼吸交缠。低语如羽毛掠过空气:
“…你刚刚的声音,很好听。”
试探性的暖意触及微抿的唇瓣,笨拙地描摹着残留的气息。
冰凉的思绪在桃香心底翻滚。她无比怀念初遇时那双明亮的、带着天真诚意的眼睛。
几个月朝夕相处,偶像的光环早已消散殆尽。如今,这失控的夜,全然掌握在那个莽撞的孩子手中。
生涩而迟疑的探索,徒有满腔热忱却毫无章法,只带来陌生的摩擦与不适。紧绷的心跳与屏息清晰可闻。
荒谬感掠过心头,二十年恪守的壁垒,竟在今晚崩塌于一个同性后辈的执拗之下。
……
汗水浸湿的额发下,那双眼睛最终被生理性的嫌恶挫败了好奇。
小孩徒劳地模仿着记忆中的画面,却只剩下磕碰与急躁。
最终,桃香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伸出手,引导着那具躁动不安的身体,调整着混乱的节奏——与其沉溺于不适的混乱,不如亲手为这迷狂划上句点。
当那阵难以言喻的眩晕像无声的月潮涨满感官,最终卷走最后一丝清明与坚持时,只余下沉坠般的疲惫填满心间。
年轻的身体满足地瘫软下来,像找到归宿般紧贴着她,滚烫的脸颊埋进她的颈窝,依恋地蹭了蹭。唯有这片刻赤诚的贴近,是这狂乱夜晚里唯一可以感知的温暖慰藉。
至于其他?烂透了。
桃香睁眼望着空洞漆黑的天花板,听着身边仁菜逐渐转为平稳的呼吸声。
明天……该如何去迎接昴企图看热闹的目光?如何面对Rupa诡异的笑意和tomo带着嫌弃的注目礼……
她只想立刻沉入无梦的睡乡。
希望,到了明天,这个世界已经自我毁灭了吧。
门外隐约传来昴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她似乎正在给Rupa打电话:
“喂!Rupa!我跟你说!刚才我看到……(此处省略七八百字细节刻画及个人感慨)
……对对对!就是你想得那样!绝对没错!……Tomo?快让Tomo接电话!惊天大瓜!真正的大瓜啊!”
桃香绝望地用枕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