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伸出手所触碰到的那份温柔
启程四处寻找正无助沉浮着的那个人
摆脱梦之迷途的契机竟单纯至极
一直一直想见到你,一直一直想听到你的声音
祈愿着星降之夜的到来,因为那就是我所寻的归宿
——做了这样一个梦。
在某个地方,有着这样一位少女。
或者说,有着这样一位独生女。
少女出生在一个和睦的家庭。少女在父母的呵护中茁壮地成长了起来。她那优雅的品行与美丽的容貌,父母也为之自傲。有一天,她的父母意识到不能让他们那优秀的女儿埋没在这样的小山村中。于是,他们用攒下来的钱财供女儿去城里的学校读书,希望她能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是这样一个美好幸福的梦。
另外,还做了这样一个梦。
有一位少女,自出生以来连父母的长相也不认得。她在一个寒冬的雪夜里被教会拾去,并与那些有着相同境遇的孩子们一同被抚养长大。但教会并不富裕,孩子们常常挨饿,传染病也总是在流行着。她的幸运来源于被一位有钱人从教会买下了。而不幸,则是那位有钱人的性格十分恶劣。少女经常被欺辱,内心渐渐封闭起来,变成了一个人偶。不过,在这种境地下,没有被折磨得悲惨地死去就已经足以感谢上苍了。
就这样,少女搬到了一座无人知晓的偏远岛国,开始新的生活。
是这样一个乏善可陈的梦。
之后,我又做了这样一个梦。
这位少女,是政府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身为用于解决不对外承认的灵异案件而制造出来的改造儿童,她的身体里流着人外生物的血,还拥有着可以辨认出灵异的双瞳。但是,在她即将接受必要的思想教育的时候,研究所就在事故中毁于一旦了。一名和少女关系不错的研究员将她送到了自己的教授朋友那里。就这样,她和其他学生一同过上了普通的校园生活。
是这样一个荒诞无稽的梦。
接着,我做了这样一个梦。
这位少女,也是出生在一个温馨的家庭里。至少在少女出生前,家庭是和睦的。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也还是和谐的。从少女逐渐萌发出自我意识开始,这份温情就逐渐扭曲起来。因为少女时而会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时而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抑或是从大门紧闭的房间之中消失,然后在消失了几天过后又突然出现。所以她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恐惧。他们看不到自己女儿眼中的事物。没有人能和她生活在相同的世界里。本应是继承自己血脉的少女,成了不被世界相容的异物。周围的人纷纷在背后议论,那孩子并不是人类,在出生的时候被妖精调包了。母亲精神崩溃,如同人偶一般失去了心灵。痛失爱妻的父亲将一切的罪过归咎于自己的女儿。那个悲剧之夜降临之时,被大家称为魔女的她失去了父母。少女被亲戚送往了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让她开始全新的生活。可是少女已经失去了人生目标。她的心灵宛如空洞,残留下来的只有满溢的悲伤。望着飘落飞舞的樱花,她内心萌发出了这样一个愿望:望此身赴黄泉时,可以如同那薄樱一样,华美地凋谢。
是这样一个令人悲伤的梦。
(这些)
(并不是我的梦)
(是她的梦)
(是她,所做的梦)
少女一直被困在梦境里。从小到大,不计其数地,做着各式各样的梦。她有着一双特别的眼睛,使她所见的梦境比任何人的都要鲜活。
各式各样的梦境。
形形色色的现实。
丰富多彩的世界。
不过要说的话,还有一个问题,对于少女来说,那些梦并没有什么区别,梦与梦之间的境界模糊而暧昧。不对,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境界。她无力去分辨那些境界的话,对她来说又何来存在这一说呢。
即便有着自身和非自身的境界。
但她没有区分自身独立性的境界。
所以,她只能凭借自身的主观视角来认知这个世界。她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现实。她此刻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实。她现在观测到的,才是现实的世界——除此之外都是存在于主观之外的梦境罢了。她只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与认知这个世界。
某种意义上,一切都是梦境。
某种程度上,一切都是现实。
宛如在群岛间漂泊的客船一般。她心中,没有能作为参照的现实,没有候鸟应该回归的巢穴,没有船只应该回归的港口。在梦境间奔走的她,只认为现在观测到的才是现实,这就是她所陷入的困境。
宛如蜉蝣一般的世界。
能被称为基准现实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没有。但那不过是个“目前最为清晰”的现实罢了。那只是一处便于小憩的港口,而不是应该回归的地方。只不过是不知何时就会消失的、区区一个梦境罢了。
实在没有办法。
她并不能够制御自己的能力。她双瞳的特殊性质,决定了她的存在与思考方式。只要“看”这一行为不停止,那么她的存在形式就不会改变吧。不过说不定,双目失明之后,情况反而会恶化。因为那时就不再是眼睛,而是由大脑来掌握这个世界。
对于认为“主观就是一切”的她来说,
这个世界,是存在于大脑里面的。
所以——这整个世界,不过都是由大脑所创造出来的梦境罢了。
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事情。
没有任何能够确定的事情。
连她自己也被这种不信任感包围着。对她来说,只有此时此刻的主观才是全部,过去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虚幻而已。
她有过去的记忆,但那并不是唯一的,而是多样的。多重记忆交织在一起,不同的回忆,不同的父母,不同的人生经历,都早已存在于她的脑中。见识过种类繁多的梦境后——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过去,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就连她为何要前往遥远岛国的首都里的大学求学的理由与记忆,也有着许多个搜索结果。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她也并未深究。要说为什么的话,这样的尝试是没有意义的,她已经充分知晓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逐渐溶于梦境之中。
就连在大学求学的自己,也是梦的一部分,说不定到了明天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她就像这样,被卷入了无尽的轮回之中。
世界永远只是五秒前的造物。
她也只是个随性而为的旅人。
真正的归宿,无处可寻。
连被称为玛艾露贝莉·赫恩的自己——肯定也只是某处某人的梦境吧。
(…………)
(如同非现实的她)
(如同世间异物的她)
(但是,“如”同什么的都是谎言)
(她,是真真正正的)
(异物)
(她接受了那样的事实)
(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对那位少女来说,她没有什么值得珍视的东西。
因为,就算获得了什么东西,说不定在次日就会失去。
对那位少女来说,她没有什么值得去珍重的人。
因为,就算培养起了关系,说不定到头来只是一场梦。
她完全不会觉得悲伤。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因此她放弃了抵抗。这个世界的不确定性太高。五秒前做到的事情,五秒后就有可能功亏一篑,“就是这么一回事”——她这样接受了下来。
那位少女,将这一切承受了下来。
这着实是十分残酷的——极其残酷,却又如同日常一般司空见惯。
在京都大学面试结束后的那时,她呆呆地注视着樱花的花瓣。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在赏花。从每一片散落飞舞的花瓣中,她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那些世界正悠悠地摇曳零落着。樱树所见的梦境,一个接一个地溶解在空气之中。
少女心想,那就像是自己一样。假如自己会死亡的话,脑中储存的那无数个梦也会像这樱花一般,散落在世界中吧,她如此想到。
所以。
她并没有,马上就注意到我。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人观察着。虽然于她而言,观测是十分重要的活动,可是却从未意识到会被他人注视。因为观察着她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境一样的东西罢了。
即便如此,只有那一刻是不相同的。
像是要将少女的日常、
以及那习以为常的认知、
还有她的死心贯穿似的——她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无法忽视的视线。那视线和至今为止投来的视线都不相同。一道既非恐怖亦非畏惧、而是倾注了强烈意志的视线投向了她的身上,而她也注意到了那道视线。投向她的简直不是视线,而是那强烈的意志本身。
在樱花的那一侧,
不是主观臆想,
而是客观存在的视线。
这一刻,少女第一次觉察到了。究竟是谁在盯着自己呢?抱着这样的疑问,少女转过了身。
“————”
她注意到了,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
她注意到了,似乎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可是,少女看不见那些。回头的那一瞬,一阵大风吹过。落樱飞旋,如暴雪般狂舞散落,遮蔽了她的整个视野,使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在那一切消失之时,少女来到了一座陌生的森林。
还是一如既往。
梦境与现实,互相交融在一起。本应注视着自己的某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和往常一样啊,少女接受了这一结局,在这未知的黑暗森林中行走起来。但是,和往常不同的是,“那究竟,是什么人呢”这样的疑问却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一直永远,永远一直。
它没有溶蚀,一直留存在少女记忆之中的一个角落里。
(……在春天的那个下午)
(对我来说是不同寻常的)
(对她来说,也是不同寻常的)
(我们彼此)
(被什么东西魅惑了)
(被我们自身未曾拥有的某种东西)
(被未知,魅惑住了)
就这样,在京都的生活开始了。
一边在作为基准现实的京都里上大学,一边继续穿梭在梦境与梦境之间。这飘忽不定的生活日复一日,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就算说是基准现实,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较长一点的梦罢了。
即使这样,她的生活还是迎来了两处变化。
第一是相对性精神学的存在。某位教授推荐她攻读的这门学科,意外地十分适合她。这门科学指出,世界并不存在绝对的客观真理,世界的运行规律会随着人的主观性变化而变化。这样的说法无疑是在理论上补充论证了她的思想。
另一个就是谜一样的视线。大家因留学生这一“珍稀物种”而产生的满怀兴趣的视线如山一般压向了她。但是,她偶尔会感觉到与这些好奇的目光不同的、强烈而又尖锐的意志投向了她。有人在看着我,有人对我感兴趣——那视线是如此炽热,以至于毋需和它的主人对视就能知晓。
那道视线并不包含惊奇或者厌恶。自她出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炽热的意志。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打算去积极寻找那道视线的主人。和自己有过关系的人,以及知晓自己双眼原貌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已经通过过去的梦境充分了解了。
这两种环境上的变化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微小的改变。做梦的次数变少了。京都是一座灵能整顿完善的城市,这种传言说不定是真的。看到结界隙间的次数变少了,在梦境中迷惘漫游的次数也减少了。
就好像那道视线是将她固定在这个世界的锚一般。
但说实在的,不去结识她也好。
那个不知名的人,现在一定已经消失在梦境里了吧。
所以这不过是个令人舒畅且如烟花一般转瞬即逝的梦境而已,少女如此说服了自己。
本应该是这样的。
“你好啊,梅莉小姐。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这个陌生人毫不拖泥带水地打破了少女的一厢情愿。坚决果断地闯到了那位既不干涉他人也不让他人干涉、独自一人生活着的少女身边。毫不讲理地打破了少女那绝不与任何人深交的立场。这位黑发少女穿着一身略显不祥的黑白服装,脸上则挂着与她不搭配的强有力的笑容。
少女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就是视线的主人。
(……是我)
(那是我)
(那个人,就是我)
(从她目光中可以看到,我自己——)
黑发的少女,一步一步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甚至擅自追到了自己的公寓。这就像是想要不计任何代价、即使硬砸也要砸开那被紧紧地密封好、连钥匙都被埋了起来、本应无法打开的箱子。
少女已经忍无可忍了。
“闭嘴!你这种人——只不过是我梦中的过客而已!”
她发出了与惨叫无异的吼声,然后夺路而逃。从那破损的箱子里泄漏出的,是她那本应被封存起来的情感。她一边奔跑,一边死命地忍住自己的泪水。她绝对不能哭。一旦哭出来,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辛酸与苦痛。
才不想承认。
越过困难时的苦痛、孑身一人时的寂寞、以及孤立无援时的悲伤,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披荆斩棘一路走来却一无所获、行囊里空空如也——她才不想承认这些。
世界就是这个鬼样子,她好容易才这样说服自己。
去让自己——相信这样的事实。
自己并不辛酸,并不悲哀,也并不寂寞。
我的世界就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自己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但那位黑发少女轻而易举地击碎了这一切。那对闪闪发光的瞳眸,让少女的自我欺骗无处可藏。黑发少女双瞳中满溢出来的意志之光,甚至让少女开始觉得——如果能和她成为朋友的话,之后的日子该是多么愉快呀。
就算是少女,也并非一开始就想放弃抵抗然后默默地接受这一切。
如果什么都无法相信的话,那么就断绝与一切人与事的关联,然后毫无疑问地接受现实就好了。不论梦境还是现实,如果这些都相同的话——如果它们的价值都相同的话——那么无论选择哪一方,结果都是相同的。
不再纠结这些事情,就此断念并接受这一切。然后日复一日地生活在那如梦一般飘忽不定的日常之中。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她唯一能做到的、能称之为自我保护的措施,就只有这种微不足道的事。
那位一无所知的黑发少女,就这样擅自闯入了她的世界。真是令人恼火。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曾质疑世界是否只是一场梦的人,为什么要将她步步紧逼到这种地步?这种热情究竟从何而来?
十分在意,以致身体无法抗拒。
十分好奇,以致眼神无法偏离。
可是,这样不行。她对自己的特殊性还是有自觉的。如果和那位黑发少女成为了好朋友的话,等待自己的,就是更加辛酸与痛苦的未来。
拥有的一切终将飘散如烟,这就是少女的命运,一直以来的经验已经让少女对这一点熟悉到厌烦了。
虽然想交朋友。
但不能接近她。
像是要击溃自己那矛盾的心似的,少女再次踏上了自己的流浪之旅。从梦至梦,梦往梦,梦连梦。在基准现实的时间也减少了。就算再与那位黑发少女见一次面,肯定也无法带来任何改变——她的心中莫名产生了这样的结论。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自我放弃。
即便知晓会受到伤害,等回过神来,自己还是回到了基准现实。
“我总算是——追上你了。”
总算是,被她追上了。
那是个昏暗的夜晚。周围没有任何人工光源。在远离京都市区的深山里,两位少女正面对面站着,没有第三者在场。世界上似乎只剩下她们两人。在那夜空之下,两位少女面对着面。
夜空的星,正缓缓地流动着。那是个流星夜。是源源不断的繁星尽数坠落之夜。
那一夜,一定能。
一定能被称为命运之夜吧。
所以少女开始思考,自己一定是被命运追上了脚步。已经再也无法逃避了。已经再也无法像这样压抑自己的内心了。
交个朋友吧,对方如此说道。
而少女——真切地从心底感受到了喜悦。
但还是不行。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请求。少女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强颜欢笑地拼命防止眼泪决堤,然后说道。
我是无法和你成为朋友的。
我的眼睛是特殊的,和你的眼睛是不一样的。我可以看见你所看不到的东西。我可以看到结界的缝隙。我可以在梦与梦之间穿梭,是永远回不到港口的一叶扁舟。是在永夜之中失去航向的幽灵船。能够确定的事物根本不存在,我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会随朝霞一同消散的梦境而已。我会永远永远地徘徊在黑夜之中啊。这就是我。我就只能以这种方式存在啊。
虽然你可能认为自己的存在是确确实实的,可对我来说,那也只不过是场梦而已。说不定就会像梦一样消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那境界的隙间之中。
少女不住地说着,几乎要哭出声来。她知道她不该讲出这些事情,而且即使说出来,对方也不会轻易相信。
但眼前那黑发的少女,默默地倾听着这一切。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像是想要逃离谁的魔爪似的,她继续说了下去。很恐怖吧?很恶心吧?这双眼睛就是这个样子啊。如果你被卷入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啊。我们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我们两人完全相反。所以我不会和你交朋友的。如果能理解我在说什么的话,就快点回到一如既往的日常生活里去吧,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里。而我,也只能回到属于我的梦境中去。
说完了这一切,少女脸上浮出了笑容。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
无论何处都无法抵达。
无论何事都无法做到。
什么都无法得到。
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漫无目的,
漂浮不定,
就这样如漂流一般活下去——这样就好了——她转身背对黑发少女,正准备离去——
她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我总算是理解教授话中的意思了。我为什么会被你吸引?因为我们刚好完全相反啊,正因为完全不了解,正因为想要去了解,所以才会被你吸引啊。”
手,被她握住了。双瞳,正被她窥视着。黑发少女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的瞳孔之中,倒映着黑发少女的身影。她们眼中的景象是相异的,因为她们的眼中互相倒映着彼此的身姿。面对面,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细想下来,这还是少女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去观察别人的眼睛。因为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模糊的,所以她养成了不去直视任何人与物的习惯,也从来不肯直面世界。第一次这样注视着黑发少女的瞳眸。那宛如繁星一般的双瞳中,散发出了强烈的意志之光,让人不想挪开视线。
少女想——那道光芒,竟然如此美丽。
要比任何的梦境、
任何的现实都要迷人。
那光芒,如此的绚丽。
带着没有一丝偏移的视线,黑发少女说道。
“就算是迷失在大洋之中的船舶,只要天上还有北极星,就依然可以毫无迷惘地航行下去。北极星、Polar star、Polaris,哪种说法都好。我啊——想成为你的北极星。为了让你不再迷惘,为了让你能够回到这个世界。”
黑发少女没有否定她的言论——黑发少女想表达的是,她不仅相信了少女所说的话,还坚定地想成为少女的朋友。
这个愿望,这份热量,这种力量。
你擅自把别人看成是一场梦,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存在于瞳孔中的意志,混入了半分愤怒。
我,就在这里。
就在你的眼前。
你,也在这里。
就在我的眼前。
我们存在于此处。
这,就是现实。
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即便如此,你也依然寻不到现实而因此困扰的话。
“——让我来成为照耀着你的星星吧。”
成为那亘古不变的北极星。
成为你一定可以依靠的归属之地。
黑发的少女,说出了她的意愿。
因为这些话——少女她,流下了眼泪。为这一直想让他人对她说出的话,为这一直想让他人对她做出的保证。“你就在这里,这里才是现实”——她一直想让别人保证这一点。
黑发少女的话语,只是单纯的几句话而已。这其中不蕴含任何真理,也并非绝对的事实。只是无法得到保证的、单纯的几句话而已。
只能选择去相信的话语。
但即便如此——她也希望,有人能对她说出这些话。
想要相信自己和某个人能拥有共同的未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世界在泪水中歪曲变形。
但是,从紧握着的手中传来的那份温暖的可靠性,是永不会消散的。
想要让这份温暖永远延续下去。
不想失去这份温存。
少女,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愿望。
黑发少女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继续开口。
“因为我不会迷路啊。这是只能对你说出口的秘密——我的眼睛可是很特殊的哦。不论身在何方,我都能够了解自己所处的场所与当前的时间。只要天上有星星和月亮,我就绝不会迷路。”
言毕,黑发少女抬头仰望星空。而她也抬起头,和黑发少女一起看着天空。即使视野被泪水填满,她也知道,流星依然在流动着。即使视野变得模糊,少女仍然一直仰望着那片天空。她相信,就算所有的星星都已坠落,这世间也依然有闪耀的光芒。
这漫天的流星中,只要有一颗能实现她的愿望,那也足够了——沐浴着星光的她如此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