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冬日的早晨灰蒙蒙的,就连太阳都还没攀上城墙,我就这样坐上了去往环北的马车。沉甸甸的包袱不知装了些什么,这是先生为我准备的。

  我拆了包袱,里面装着不少东西:十贯银票,三身长衫,三身长袄,十张硌牙的大饼,三个水囊,以及两封精心封装的信。一封是给宇文先生的,另一封是给我的。

  我撕开火漆,拆出了信纸,上面写着:“出门在外,若遇欺凌不公、无能为力之事,务必独善其身,切莫意气用事。若遇贫苦可怜、无家可归之人,勿要无故施舍,敲断了他人脊梁。此行足有千百里之遥,亦无亲朋好友相伴。你既愿称我一声‘先生’,我便做你一时‘长辈’,若是身心疲惫了,便回环南寻我罢。”

  车子是平稳的,也没有“尖叫”着欲要断裂。宽一丈二尺长二丈四尺的车厢坐了不足五人,尽是些穿着长袄的先生,自然生不出骚臭味。先生都是闭眼歇息的,没了来中环时的“粗人”,便生了隔阂,心中冷了下来,这就有些刺骨了。我穿着一身破旧衣服,却显得有些不和了,而先生的目光此时又似透过了眼皮,正直直照在我身上呢。

  三环以东西南北各分四区,四方各有一门。内环管理群众,中环筛选人才,外环抵御天灾。三环以内书院拢共三十五所,分别位于内中两环,内环占有二十五所,中环占有十所,外环则不算于其内,只尽供给人力之用。

  待入了环北青泉县,将户籍身份登记完毕,已是半月之后。天色渐晚,摊贩纷纷支起了摊子,锅中煮着些元宵,这才有了些许节日气息。我找了处摊位,要上一碗元宵,元宵是甜香的,心却是酸涩的,离家千里,怎会没有挂念?

  我付了元宵钱,便游走在街巷。挂满了彩灯,到处都是人,吵闹与喜乐充斥在耳边,我却无法融入,就像被世界抽离。无目的地找寻着什么,却哪里都寻不到它的影子,明明与那日如此相像,却无法将其重叠。

  雪花片片飘落,烟火于夜空绽放,再无高墙阻隔,自然无需窥视。我与孩童一同站于烟火之下,他高高跃起,欢笑着大叫,双手伸向空中,似要摘下星斗;我只是看着孩童,像是看到了自己。老人牵着孩童的手,缓缓离去了,我离孩童愈发地远了。

  待到烟火停歇,人们不再欢呼,只是猜着灯谜,看着花灯,不时传来舞狮的锣鼓声。从包中掏出长袄,将其披在身上,我背着人群向外走去,喃喃道:“花儿会绽放于夜空吗?”搓着冻僵的双手,呼出的白气散于夜色,只余下长长的背影。

发布评论
全部评论(1)
最新
最早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