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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师兄与门老爷子

  师兄是我最早熟识的同窗,为人谦逊,性格内向,与他人显得格格不入。可他总有一股牛劲,心中总是想着山,想要攀登,想要眺望。五十有七,已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了,不顾爹娘,抛妻弃子,三十余年不曾回头,我不懂他为何如此倔强,好似他那颗老弱的心中只剩下了山。

  师兄是骄傲的,骄傲着出生在岩山下;骄傲着父母为他取的名字——贾付收,意为付出与收获;骄傲着他出生的那日便是数万万人朝圣之日。他也是敬神的,心中始终有着一座山、一尊神,每当他谈起岩山之神,便会赞颂祂之伟大,好似一切困苦都随着赞美声消退了。

  师兄善待遇见的每个人,总是那般和善地笑着,右手环抱着书卷,像是得了大学问的先生。他为年幼的同窗答疑解惑,却解不开自己心中的疙瘩。若是心中苦闷了,便要坐在书院门口,与门老爷子谈上一番时事。我也坐在一旁听着,时间久了,也就与门老爷子熟识了。

  门老爷子并不姓门,听闻是他家中出了变故,被家中长辈卖给了中环的贵人,不愿回想这才隐去了姓名。他平日都在伙房烧火,闲暇时便坐在门外瞅着坡下的行人,倒也乐得自在。

  门老爷子是想识字的,只因年纪大了,若是再去求学怕让旁人笑话,便打消了念头。如此便让我与师兄念与他听,起初只是念些报纸,后来便要听书了,听得不过瘾就要去城中找说书的先生,一去便是半晌。

  门老爷子听多了评书,便要自己编写,他一口一个字地念着,师兄一笔一个字地写着。编订成册后,他便喜气匆匆地下坡去了,可没过多久,便沮丧个脸回来了,册子丢在一旁,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显然是被打回来了。门老爷子向师兄询问:“老贾,就是说啊,咱这种不懂字词的是不是作不出文章来?”师兄捧着杯子,小口抿着茶水:“依我看啊,难说。”两人对眼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院中先生呼唤,师兄这才带着我向院内走去。门老爷子依然坐在那,望着坡下的人,待着陌生的人,送走熟识的人。

  一个不愿回家,一个不敢回家,两个老头就这么互相扶持着,谁也离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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