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见云汐》
Chapter2.虚拟的桥梁也可以触及彼此么
（一）
“啊……好难……”又一次密码输入错误之后，汐可怜兮兮地向我求助：“沫云！这里该怎么解嘛！”
[我也不会啊……要不你试试把橱柜门上刻的符号按彩灯指示的顺序排列一下？]我略带无奈地打字。
“诶？这两个有关联么？我试一下……嗯，3、5、1、4、2，开了！哇，沫云好厉害！”手机中传来汐开心的声音。
这只明明是重度解密废还非要玩解密游戏的游戏主播叫做“汐”，而我则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粉丝“沫云”，真名苏陌云。应她的要求，我正在陪她尝试“密室逃脱”系列游戏。
“啊啊不玩了不玩了，还有事情要做呢。”汐破天荒地主动关闭了游戏，打开了……Word文档？
这是我成为她粉丝的第二个月，在前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见她打开过任何功能性软件。确切地说，除了游戏、音乐、绘画之外，我没见她打开过任何其他功能的软件。我好奇地询问：[你这是……？]
“学校快要到文化祭了，班里要我们班每个人都交一份企划书……”汐带着苦恼地说。
[你是学生？？？]我一脸震惊。讲真，这个全天候挂直播打游戏的家里蹲少女，我真的是难以将她与“学生”这一职业联系起来。我忍不住问道：[可我从来没见过你上课啊？]
“诶嘿嘿，因为完全不敢去学校嘛……”汐讪讪地说。
[……理由充分]我也意识到了名为汐的少女原本是一只重度社恐患者来着，顿时感到有些头痛。
…
[所以……]盯着输入光标闪了五分钟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怎么可能写得出这种东西啦……呜……”听声音也能听得出来，汐比我还要头痛这件事。
[那就不要硬写了啊，你不是学校都可以不去，少交一份企划书会怎样]
“会被找家长……”汐闷闷地说。
呃。想起来了。虽然这一个月没再听到争吵声，但汐的父母确实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而且我后来也有小心地问过她，她说她现在没有住自己家，从几年前就搬来外婆家了，看来不交肯定是行不通了。
[要不你在网上搜一篇？糊弄一下子好了]我提出这样的建议。
“啊？这样不好吧？”她有些担忧。
[反正你也不会写嘛，再说，你们班又不是只你一个人，看你的企划不合格自然就直接pass掉了]我安慰着她。
“说的也是。好，就这样决定了！”汐又重新充满了干劲，点开浏览器开始搜索。
[对了，汐在哪所学校上学呢？]我随口问道。
“华大哦~我厉害吧？”汐蛮自豪地这样说。
华大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名的大学，能够考得上这样的大学确实足以令人自豪了。不过这并不是令我目瞪口呆的点，[汐是大学生？]我确认着。
“什么嘛，这种怀疑的语气！”汐不满地说道：“如假包换的大三生哦！”
[不，只是有点意外]我无奈着。居然还是同一届么，这也巧合过头了吧。
“意外的大还是意外的小啊？沫云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吧？？”汐不甘心地叫喊着。
明明性格就是小孩子嘛。[什么专业？]我问。
“音乐……”汐下意识回答，随后立刻警觉，“问我专业做什么？……难道……”
当然不能让她猜到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吧。我随口回答：[没什么，就是看你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傻傻地自报地址]
“呜！好过分！有被打击到！”
[好了，赶紧查吧，我先走了]我说道。
“哦好，沫云白白。”汐倒是没有闹小脾气，老老实实地跟我告别。
文化祭啊……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呢，我居然连这个都忘了么。
反正没有朋友吧。胖子跟猴子与我不在一个专业，每年忙活自己班的企划就有够伤筋动骨的了，哪儿还有工夫找我。我想想，前两年的文化祭我是怎么过的来着？
对了，那时的咖啡厅会相当忙，好像每次都是在那里一直干到下午五点半关门，然后累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吧？
跟我无关就是了。
…
…
…
（二）
上完下午的专业课，我顺路去了一趟COCO咖啡厅。工作日意料之中的没什么人，安心正在擦拭着咖啡杯，听到开门的响动下意识地抬头，“欢迎光临……啊，是小苏呀。”
我顺手将背包找一个座位放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地问道：“小芸不在么？”
“她说她嘴馋想吃抄手，于是就旷班溜出去了。”安心笑着说。
我看一眼时间，五点多了，也确实到小贩该出摊的时间了，便点点头表示理解，“小芸是小馋猫嘛。”
“确实。”安心这个当姐姐的深以为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今天有做水果大福，小苏喜欢什么口味？”
“呃，巧克力味？”我说。
“是水果大福！”安心表现得相当无奈。
“嘿嘿。”我挠挠头，“那就草莓味吧。谢谢安心姐。”
安心于是找来两个装点心用的纸盒，分别装了两只草莓大福，用纸袋装起来递给我，“要切开吃哦，不能一口吞。”她很认真的样子对我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一口吞啦！”一只大福几乎有我一个拳头大，谁会吞那种东西啊。
“哈哈。”
我背上背包，跟安心道过别之后，拎着装有草莓大福的纸袋往家的方向走去。站在公寓楼门口时，我犹豫了一下，朝旁边名叫“嘉华名府”的小区看一眼。
哎……
我调转方向，拎着袋子向小区里走去，一边拿出手机。汐的直播间不出意外地亮着，我点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完成到接近尾声的企划书。
“结尾要怎么写啦……诶？沫云晚上好。”少女很快注意到我的进入，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我进入直播间的消息的。
[结尾的话，实在想不出来，也可以直接在右下角署名写日期，显得更加严肃认真]我想了想，给出这样的建议。
“好主意！不愧是沫云！”汐一下子就决定下来，在右下角打上“2021.5.27，泷汐”的字样，保存文档之后关掉Word，然后大松一口气。
喂喂，真名暴露了啊……这家伙，安全意识真的有够薄弱的。我无语地这样想着。
不过，姓“泷”么？真是少见的姓氏。
“好的！那么来继续玩吧！”手机里传来汐兴奋的叫声。我无奈地笑笑，[水果大福要草莓味的可以么？这边只有草莓味了]
“诶？我蛮喜欢草莓就是啦，水果大福是什么？”汐有点呆萌地问。
[一种甜点的名字]大福是日式甜点，放在本国是类似糯米团子的东西，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我摆正纸袋在护栏上的位置，一边往回走一边稍微解释了一句。
“甜点噢……”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甜点？”
[自己下楼去拿，草莓大福可不会自己跳上楼梯去敲门]我笑着说。
“哦哦好！”我听到汐挪开椅子站起身来，顿了一下，“沫云最棒了！”似乎是有点害羞地说着，然后“噔噔噔”跑远了。
为什么会害羞？不，应该是我听错了吧。我回头看一下，确认距离足够远之后，关掉手机屏幕静静蹲在原地。
透过绿化带的缝隙，我看到汐蹦蹦跳跳地跑下来，穿着一身樱粉色的睡衣，柔顺的长发散乱在身后。看到放在护栏上的纸袋之后，她小跑过去，将纸盒抱在怀里。这次没有再东张西望了，而是径直跑上了楼。
果然，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爱啊。我在心里嘀咕着。
站起身来往回走，手机里也同时传来遥遥的关门声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要用刀切开吃喔，不能一口吞]估算着汐差不多回到电脑前了，我发送了这样的消息。
“谁会一口吞这么大的东西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汐很不服气地说道。
哈哈。
回到家的我去厨房取来一把小号的厨刀，将大福切成一个个小块，然后用牙签扎来吃。嘛，刀叉什么的肯定没有的，反正是自己一个人，不用讲究那么多。
汐正在跟我做相同的事，而且笨手笨脚的差点切到手指，因为我听见汐在另一个房间——大概是厨房吧——传来的惊呼。我不禁皱起眉，倒是小心一点啊，这家伙。
不过之后传来的“好好吃！”的赞叹声倒是令我心下一安了。
[话说啊，文化祭时汐会去学校么？]
“我？呃……应该不会吧……”她含糊不清地说，应该是在吃大福。
我有点失望。看来不能在学校里看到汐了。
“不过，如果沫云肯陪我去的话，我会试试的喔？”她笑着说。
我呼吸当下一滞。等等，怎么发现的？我明明从来没有让她看到过我吧？
不能自乱阵脚，总之先否定掉。[说过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吧？]
“不是那样啦，是这样，现在这样。”汐敲了敲显示器，“我会用手机直播，如果沫云肯来看的话。”
我松了一口气。[大概不行，我要到五点半才下班]
“啊……”她发出明显是失望的声音，“那我那时再去学校好了。”
[文化祭结束了啊喂！逛空场么？]我无力地吐槽着。
“沫云怎么知……啊，嗯，嘛，那也没办法啊。我一个人绝对、绝对不会去那么热闹的地方的。”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的少女强行扭转了语句，可惜因为前半句实在太小声我并没有听到。[也是啊]我这样说。
“嘿嘿，不要想那么多啦，文化祭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今天的游戏还没打完喔？”汐换了积极的语调。
[好……]虽然是我单方面远程文字解密就是了，毕竟汐可是个重度解密废啊。
…
…
…
（三）
在第二天的上午不出意料地收到了辅导员发在班群里的消息，关于文化祭举办的通知，强调纪律云云，并点明了五个同学来写企划书。我当然不在此列，毕竟我在班里可是超边缘化的人物。这是我难得可以为自己的交际力骄傲的时刻。虽然我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简单到可以一眼看到头的人际关系确实让我避免了许多麻烦事。
去后台换了制服出来，正好迎上元气少女安芸的问好。今天是周六，早班是我跟安芸一起。
“劲头十足嘛!”我笑着说。
“那当然！”安芸晃着两只小手。
我推开咖啡厅的门，阳光立刻小精灵一般钻进来，在屋里乱跑。
身后传来安心的声音：“对了小苏，再过半月就到华大的文化祭了吧？打算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是他的话想都不用想吧，肯定在店里干一天活的。”安芸正好换好制服推门走出，听到这话便接了一句。
“就是说啊。这种活动跟我没多大关系的。”我一边苦笑着回答，一边把门口的挂牌翻到“营业中”的一面。
“还没走出来么……”安心也苦笑着，“明明过去很多年了吧。我说你啊，也该交一交朋友了，总是一个人可不行。”
“一个人挺好的。”我轻轻地说。“再说，不是有安心姐和小芸在嘛。”
空气沉默了一瞬。
“啊，有客人来了。”为了打破这沉默，安芸主动走向我背后。“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客人看起来有点紧张，盯着墙上的菜单看了好一会也不说话。
这倒是给了我空隙。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迈步往柜台那边走去。可背后传来的声音却让我一下子顿住。
柔柔的，略微带些沙哑的声音说着：“请问，沫云在这里么？”
绝对不会听错的，那个声音。虽然网络传输的声音难免有些失真，但二者的特点完全一致。是哪里疏漏了？我努力抑制住过快的心跳，缓缓转过身去，却在此时听见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没有哦，这家店里没有叫做陌云的人呢。”安芸很平静地说，“请问您是在找人么？”
“不，那个……”汐的声音里已经出现紧张的颤音了，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正常的音量说着：“我点一份慕斯蛋糕，谢谢。”
我讶异的神情看向安芸，安芸却像她的语气一样平静，认真地记录着。“一份慕斯蛋糕，好的，还要点别的么？”
穿着鹅黄色卫衣的汐完全不敢跟安芸对视，眼神飘忽，小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努力把脸藏在卫衣的帽子下面，弱弱地问：“有果汁么……”
安芸有些为难，“我们这里是咖啡厅，不卖果汁的。”
看着汐通红的脸蛋，我有些无奈。深呼吸一下，我向那边走过去，“如果是怕苦的话，这边推荐点‘卡其色’，是本店特有的咖啡口味，喝起来比较接近奶茶。”
“啊……好，那就要一杯‘卡其色’吧。”汐明显松了口气，向我这边投来感激的目光。
我引导着汐走向角落的位置。当我回到柜台前，不出意料地看到一脸八卦的安芸。“喂喂，什么情况啊陌云哥，人家可是来找你的哦？”
“唔……”我将目光投向安心，结果安心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我，被我发现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是陌生人啦，陌生人，你没见她都认不出我？”我解释着。
这样的解释很显然并不能令人信服。安芸撅起嘴，“不肯说啊？明明是我看陌云哥为难的样子才勉为其难帮忙挡下来的说。”
“这倒确实是万分感谢，帮了大忙了。”无法否认这一点，我很诚挚地向安芸道谢。
“嘿嘿。”对于我的感谢，安芸倒是显得十分受用，也就暂时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不过……安心姐你刚刚绝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吧！？多大人了还这么八卦啊！我无语地想着，然后复杂的目光看向角落里坐立不安的泷汐。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这家伙。
咖啡无论如何也是会苦的，不苦的速溶粉不在COCO的菜单上。接过安心端上的“卡其色”，我又在杯中加入了牛乳和蜂蜜，外加两倍的方糖块，这才连着蛋糕一起端过去。
“久等了。”我将托盘放在桌上。
对于刚刚帮助她解围的我，少女并没有很多的紧张感，至少是能红着脸对我好好说谢谢的程度。
这还是我第一次与她在现实中有交流，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很熟悉的朋友了，却是实实在在的陌生人。
我当然没傻到在这里自曝身份，不如说尽量离她越远越好，降低被发现的风险才是我该做的。于是我放下托盘后就转身打算离开了。
“沫云……”
身后响起这样的呼唤。我瞬间心跳加速，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认不出我的，我这样想着。果然，下一句在身后接着响起来了。
“沫云……不在这里么……”
柔柔的声音，包含了巨大的失落与迷茫，似乎找到我就是她此行全部的意义了；而这意义宣告破灭之后，她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瞬间心疼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了咖啡厅的地址，不过再怎么说让一个重度社恐患者来这种地方也显得强人所难了。
泷汐并没有在这里久坐，匆匆吃完蛋糕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我目送着她消失在咖啡厅的拐角，然后被突然出现在身后并拍了我一下的安芸吓一跳。
“所以啊，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嘛？”她问道。
“陌生人啊，你看她又不认识我。”我随口说道。
“我信你个鬼啊。”安芸白了我一眼。
“昨天回去时碰到她在路边哭，看起来很可怜，我就把草莓大福分了她一份。就这样简单的萍水相逢而已。”我扯了个谎。
“然后她对你一见钟情，就按着包装盒上的地址找来了？噢噢！真是美好的展开呢！陌云哥意外的有心机呢！”安芸星星眼。
“你够了，我才没兴趣制造那种会让自己深陷麻烦的开端。”我敲一下安芸的额头，“再说，正常人看到店里的包装盒不是都会往顾客身上去想么，为什么会找来店里啊？”
“因为咱们店里不卖水果大福啊？”安芸理所当然地指着挂在墙上的菜单，一只手还揉着被我敲到的地方。“嘛，不存在于菜单中的甜品，再加上可以随意取用店里的包装盒，最大嫌疑果然是店里的人吧？”
“确实……”困扰的问题出乎意料地得到了解答。“但……果然还是不要相认比较好。”我自言自语。
“啊……”安芸叹气，“真的这么无情啊，虽然早猜到陌云哥会这样说。”
“嗯。”我不置可否地点头。“好了，该工作了，有客人来了。”
…
之后很正常地忙碌了一上午，买了菜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有点儿在意汐的状态，一到家就点开了她的直播。她正在打游戏，是一款叫做“Risk of Rain 2”的3D打怪游戏。注意到我进来之后，汐很有元气地向我问好。“沫云中午好。”
[小汐中午好]我松口气，看来她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今天有去沫云的朋友开的那家甜品店哦。”她忽然状似随意地提起这件事。
我没有随便回答，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那家店现在不是甜品店了，改成了咖啡厅。”她说。
[没听说，我不太关心那边的事]我回答。
“但是那家店不卖草莓大福呢。”汐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自心底生出了危机感。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是么？我不知道啊，我那个朋友那天拍照片跟我炫耀来着，或许是自己手作吧]最后只能用“不知道”搪塞过去。
她没有说话。
汐不是小孩子，是实打实的大三学生，头脑上一点没差。虽然是解密废，但那只是在游戏里。我知道，她肯定有所察觉了。
但是——“继续玩密室逃脱吧，果然沫云不在我一关都过不去呢。”她如是说着，并没有拆穿我漏洞百出的掩饰，而是很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我回复着，心情有些复杂。
那之后的汐完全是平时的样子，看不出一点不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
（四）
[今天居然是户外直播么？]
在那之后一周的公休日，我打开汐的直播间，惊讶于屏幕中的画面。少女泷汐此时的位置……嗯，看路边的店铺判定是在南大街附近，离COCO不远。这是我认识她之后印象里她的第二次外出，第一次是去咖啡厅。
“嘛，答应沫云的要去文化祭的，我提前出来练习一下。”汐语气随意地说。
听起来是合理的理由呢。不过以我对汐的了解，她可是绝对的“非必要不外出”理论拥护者，光是这个理由可远达不到“外出必要”的先决性条件。我稍微想了想便想到了可能的原因：[你父母过来你家了？]
“唔……嗯……”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是母亲来找外婆了。”
泷汐的家庭气氛很严峻，父母经常大吵大闹，有时还会拿她出气。所幸汐还有一个很好的外婆，将少女接到自己家来住。不过虽然如此，汐的父母偶尔还会来外婆家，当然不是来看自己的女儿，而是想方设法从外婆手中拿走外公的遗产。这是我和汐熟识之后才得知的消息。我最初认识汐时听见的争吵，就是汐的外婆与父亲之前发生口角所致。
[好吧]我回应着，自然不会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于是引开了话题：[所以你是在逛街么？]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我只是沿着大路走出来，迄今为止还没有进入过任何一家店铺，应该不能算逛街的。”汐说。
确实，能想象到那种情景，毕竟是泷-重度社恐-汐呢。
[所以你在？]我好奇地问。
“在等一个叫做沫云的人当我的导游啊。”汐俏皮地说。
自从这丫头猜到我离她很近之后，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啊。她不会问我知不知道这里的路，我当然也不会挑明我就在这附近工作。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默契。
[拿你没办法啊]我叹气，[呐呐，你左手边转过去有一个小公园，从那里开始吧]
这一个下午，我难得的没有出去打零工，而是趴在床上“陪”泷汐在外面玩了一下午。
[那边有喷泉，差不多到六月份左右时每周日晚上会有表演，把光投影到喷泉上做成灯光秀那样子]
“哦哦！好厉害！”
[不过这个时间段没有啦]
“诶？好可惜……”
[啊对了，你再往前走一点，向右看，应该能看到一个卖棉花糖的小贩，他做的棉花糖夹心饼还蛮不错吃的。]
“啊，看到了，是那个么？”
一只白嫩的小手有幸入镜，指向道路前方的一个小推车。我辨认了一下，[对，就是那个，要尝尝看么？]
“要！”
[你自己买喔]我坏笑着。
汐终于察觉到我的意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涨红了脸，“好过分！居然骗我去跟陌生人说话！”
[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你不是说为参加文化祭做准备么？到时难免会跟人交谈吧？]我倒是不担心，那个小贩人很不错，我在那边打工时帮他搬过东西。
“呜……”无法反驳我的话语，可怜的少女发出一声悲鸣。踌躇一阵之后，或许是甜食给了她勇气，她小小声说：“沫云陪着我的话，应该没问题吧？”然后便朝那边跑过去。
“请给我一份棉花糖夹心饼！”
已经拼上当事人最大的勇气与决心了，可发出的声音真的不算大。如果在这时被小贩欺负的话一定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吧？我没来由地这样想着。可惜结局是早注定的Happy End，不大一会我就听见一个和善的声音：“给，两块钱。”
由于汐的紧张，刚刚她手机的后置摄像头完完全全地压在了大腿上，此时画面才终于恢复光亮，随后蓦地黑下去——汐在用手机支付，摄像头的权限被抢走了。
随着画面再次出现，我听见咯吱的咬碎蛋饼的声音，伴随着汐的赞叹声。明明只是很简单的零食，汐却吃得大满足。[不要馋我啦……]我默默打字抱怨。
“诶？唔……”汐发出了困扰的声音，“好吧，拿你没办法。”然后把我拿来说给她的话对我说了。
我看到汐拿着夹心饼转身跑回到小摊前，“那、那个，我想要再买两个夹心饼！”
“两个吗？好，稍等一下。”随后听见了小贩和善的声音。
[这是？]很明显并不是要做馋我这种幼稚的行为，我实在想不到原因，索性直接问本人。
“我快到家了喔。”结果本人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只是这样轻轻地说。
[嗯？]我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过确实，在卖棉花糖的小摊那里已经可以看到“嘉华名府”的小区门匾了。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拎着装有两个棉花糖夹心饼的塑料袋向自家走去。
我好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今天，我很开心哦。”她忽然说。“我自从搬来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去外面玩过。今天沫云带我见识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呢。”
“所以，只要放在这里，沫云就能接收到了吧？”走到楼下，她停顿下脚步，将塑料袋挂在门口护栏上，并小心翼翼地摆正，刚好是我之前给她送甜点时用来摆放甜点盒子的位置。
“然后……再这样。”她自言自语着走进楼梯间，在二楼的位置停下来，坐在楼梯上，平举着手机放在腿上，并调成前置摄像头。视角刚好能拍摄到从脖颈到腹部的部分。由于是坐姿，印有星之卡比的浅粉色卫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大三女生发育良好的身材。
“这样子，把我自己放在沫云的视野中，沫云就能放心了吧？”她轻声说着。
我忽然失语。
我知道，她是为了告诉我她不会偷看而故意这样做的。
[嗯，能接收到哦]我这样回复了她。
那一晚，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她磕磕绊绊地玩着解密游戏，我趴在床上远程指导。
唯一不同的是，我手中多出的一块棉花糖夹心饼，和心里多出的异样的感情。
晚睡的小孩有更新看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