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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之屋 第一话

“人人都要为自己所做尼啊些事情买单,给合?”

……

那是半年前,我们去外地写生时,我从一个大叔那听到的故事。

我们去的是一个偏僻的小荒村,当时我刚画好画,准备四处逛逛,一不留神错过了汇合时间,和大部队走散了,他们包的车到时间就会开走,因此我还得赶紧找到他们。

可这荒山野岭的,我能找谁问路?只好就这样闷着头盲找,那时候太阳很辣,我又带着十来公斤重的工具,没跑多久就得歇会儿,后来只好改走了,走着走着就转到一栋老房子前,房子门前有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管子,管子下面有个小支管,支管的口上似乎烧着什么细丝,这中年人就坐在门前的折叠凳上,不时对着管子上面的口吸几下,管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之根叫烟筒,还是稀奇呢,现在外收有些人会拿好多茄挨我们换呢!”中年人吐出口烟气,似乎注意到了我。

“那个……请问……这里要怎么走?”我当时可没心思管那些,只是急着翻出手机给他看了下汇合地点的照片。

“之里概?只消往前走一截,望见啊口大井就往左拐,走到头就是了。”

当时我很急,听完就一股脑往前冲,都没跟他说声谢谢,可还是太累了,跑了两步就实在没劲了,只好在原地杵着膝盖喘粗气。

“败急嘛,先坐了歇口气,一两分钟尼事情,”他指了指门前一块阴凉地,“我刚刚见着你们是从之边过克尼喃,按理讲你就是在之里坐了,等哈嘚们也会绕回来接你呢。”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以现在这速度赶过去车也早就开走了,但愿他们还记得我没上车吧……

“望了你不像之边尼人嘛,纵过会来到之里们?”中年人见我坐下,就和我聊起来。我只是指了指身边的工具,冲他笑了笑,当时我可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之份概?板扎得很嘛!不过么……之边怕不太适合你们……酿都不得们……”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为什么啊?”

“你给认得之里为酿会咪得人?因为之边以前住了一窝箩野鬼,嘚们闹尼太恶了,人都着嘚们吓跑了,后收就开始互相整,就全部挨单根整死了。”

他后面说的这些我没听太懂,只好附和着笑笑,“话说,这房子是你的吗?”

“马上就不是咯,破成之样还逆机害怕尼地方我倒不敢在了,前几日我就挨嘚变卖了,买尼人说之日要来瞧,么我就先来之边等起了嗨”,中年人又抽了口烟,“哥弟,给得功夫听我款哈之栋房子尼故事,反正等了也是等了么。”

看样子他也挺无聊的,也罢,反正心急也不能把车变出来……

……

原来他叫季悯牲,这房子原来是他亲戚家的,但后来他们因为变故相继离世,他又是血缘关系相对较近的亲人,房子就阴差阳错地由他继承了。

之前这里住的是沈家人,婆婆沈盼和公公沈文带着大女儿沈仕和孙女沈讯生活于此。

沈盼是个传统的乡下老太太,性格纯朴又有些泼辣,不过心很善,常想着帮助其他人,以至于有些亲戚甚至会想从她这算计些东西。沈仕早些年读过些书,现在靠在远处一个闭塞的小村庄做生意赚了些钱,但因为长期在那种蒙昧的环境里工作,眼界也越来越浅。孙女沈讯虽有些叛逆,但怎么也读完了初中,被县城里一所普通的高中录取了。

再说这沈文,他为人老实,单纯,平时不怎么说话,心地也还善良,就是有些古板,思想似乎还停留在二三十年前,不愿接触新事物,也没多少朋友。

而且,他有个毛病——囤积症,喜欢到处捡破烂堆到家里,房子里的空房间和他的卧室至少有一半的空间都被他用来放“战利品”,家里堆不下就开始向外扩张,院子里甚至门前的道路也曾被他那些东西占领不少。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有研究表明这种心病会遗传,而且……

平时他一有空,就会带上他的旧火钳,蹬着他那小三轮满村转,见到“好东西”就会用火钳在垃圾堆里翻,再把目标夹出来带上车,为了满载而归,沈文偶尔也会废寝忘食,哪怕顶着毒辣的太阳也愿意日行数十里翻遍全村的垃圾桶,在路上,行人的白眼和议论则是家常便饭,有时遇到些调皮的孩子故意破坏他的“劳动成果”,沈文就会提高嗓门把他们吓跑,然后继续赶路,回到家就悄悄把“战利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要是这时被家里人逮着了,自然少不了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过他也不在意……很难想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为什么还有这么惊人的毅力。

但毕竟有这么个毛病,他自然在当地不受待见,刚开始问题没有外溢,家里人只是不时说几句,可后来他的毛病越来越大,影响到其他人之后,周围的人难免要说些沈家的闲话,这一说,沈家的人自然就不乐意了,但他们却始终不愿正面回击那些嘴碎的闲人,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好把火全发到沈文身上。

“你是晓不得嘚们以前有多害怕,我小时候偶尔会来之边,就见过几回嘚们开尼啊份‘批斗会’,难瞧得很呢。”

他说这种“批斗会”,其实是沈家时不时就要搞的“家庭活动”——一起数落一个人,而比较奇怪的沈文自然备受“宠爱”,毕竟他这些行为怎么看都是精神病,还会有谁比他这“公认”的神经病更不正常呢?因此他们骂沈文是不会有任何罪恶感的。

“批斗会”常常开始于一些不经意的闲谈,有时大家聊天聊到了关于沈文的话题,聊天就会被转变成“批斗会”,有时甚至会在聊天没有话题的时候直接开始“批斗”。与其说他们“批斗”是为了让沈文改好,不如说完全是因为没事干,只好通过这样寻气找恼来找乐子。在“批斗会”上,沈盼会直接骂:“赶紧租根房子,给嘚挨嘚尼啊些东西一齐bia在一起!”沈仕会故意装好人说:“少说两句了,像嘚之种精神病么,挨我们杀了都不消坐牢呢。”就连沈讯也会学着骂:“挨嘚送进疯人院收得了!死在里面么算求!”……似乎骂得越狠毒心里就越痛快。

“那他就没试过反抗吗?”

季悯牲摇摇头:“之种情况,你越反抗就越能激起嘚们尼兴趣……”

或许是因为有着多次被“批斗”的经验,沈文也发现回嘴毫无意义,于是每次被“批斗”时,就把头扭到一边,等着他们把该骂的骂完再继续过活……但这或许并不是个好选择,时间长了,沈家其他人也开始得寸进尺了——沈文要是中途听累了要起来喝口水,他们就逼问到:“你要克哪里?!何消跑们?”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子就这么丢了;后来,哪怕沈文扭个头,他们都能拿出来做些文章:“扭酿头们?我们讲尼会不是事实概!”,这下沈文头也不扭,就只听着,可他们也不会罢休:“你望望!之份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咯!”;最后更是明目张胆,哪怕家里来个客人也不会收手,依旧继续当着人的面数落沈文,毕竟哪能因为一个外人的到来就扰了自己的“雅兴”呢?好笑的是,每次客人见势不妙要走的时候,沈仕还会特别交代说:“之些事情败让你们家收尼人认得,真尼丢脸得很呢……”

沈文也挺聪明的,每次被“批斗”完,都会暂时收敛一些,等风声过了再慢慢放开,而且随着“批斗”频次的增加,他“工作”的效率也越来越高,这似乎也是他抗议的一种方式。

“小尼啊豁,我挨我机妈克到之边也见过几回‘批斗’,一开始不懂事么还会跟了骂几句,后收长大了,就不兴骂了,其实么,嘚拾垃圾无非也只是想拿啊些东西填补起自己心上尼伤口而已……”季悯牲说完猛地吸了口烟。

但问题外溢之后,沈文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村委会的人开始只是贴告示告诉沈家的人赶紧清理掉这些垃圾,而沈家人开始除了加大“批斗”的力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见问题反弹,村委会干脆直接派人上门和他说,刚开始好声好气地说,沈文并没有当回事,一直笑着“好好好”回头又继续捡,就在这段时间,住在城里的二女儿沈查正好回来看望沈盼,一得知这一情况,立马表示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采取点措施——先是趁沈文出去干活的时候叫了辆货车把他的宝贝收走了,那天,沈文回到家看到院里的宝贝不见了,一整天生着闷气没说话,沈家人立刻像训孩子一样跟他讲起大道理,概括下来也就三个字——为你好。然而没过几星期,消失的宝贝们又长出来了,这次他们决定派人去蹲守沈文,逮他几个正着,他应该就不会再犯了,可这次的“政策”却不好落地——到底该派谁去呢?平时的家务都是沈盼负责;沈仕又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回家后似乎也应该“好好休息”;至于沈讯,一个小孩子确实也不适合干这个;那就只能让提议的人来咯,可沈和在城里的工作更忙,自己也有自己的家庭,更是不可能了……踢几回皮球后,这事就这么黄了,但措施还是要有,于是大家决定趁沈文不在把他的那辆三轮车卖了。

卖掉车之后,沈文已经连发火的功夫都没有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不过依旧照常过活,因为活动范围缩小,垃圾的生长似乎确实减慢了一些,这下有了成果,沈家人更想把这事办好了。

一次,村委会又派人上来说这事,不过这次这人比较毛躁,说话有些难听,沈文感觉被外人冒犯到,自然要回几句嘴,这人听了自然也不乐意,就叫跟着他的人直接上手去收拾那些破烂,沈文一心急,就做出要打人的姿态,这人就骂道:“一家都是些神经病!”

这话可刺激了沈家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审问着精神病,这下自己都成了精神病,那怎么行!于是大家商量了下,去村边租了个旧房子,毫不犹豫地把沈文轰了出去,决定让他跟他的宝贝在那过一辈子,眼不见心不烦嘛。

后来,沈文就没再回来过,沈家人也从没去看过他……谁会有功夫去关心一个神经病呢?

那栋旧房子是用土砌的,里面的钢筋则用当时相对坚韧的竹竿代替了(不过只是当时很坚韧),房顶是几块大铁皮,架在没有梁的木框架上。这里唯一的电器是盏拉线电灯,家具只有一张旧式的木桌椅和嘎吱作响的架子床,全都一齐挤在这不到20平的小屋子里。到底是旧房子,土墙上的裂痕已经大到无法忽视,轻轻一拍土墙都能落些灰下来……

一天,那里忽然刮起大风,天上聚集起几大团乌云,不时有几道闪电像龙一样在云中游弋,发出隆隆的咆哮声,在外面的沈文见势赶紧回头,一到旧房子里关上门,大雨便倾盆而下,旧房子没有窗户,沈文只能听见屋顶上传出当当当的巨响,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年轻时当兵的日子……

“他还当过兵?”

“是呢,不过我倒晓不得具体是酿兵,其实嘚以前还是认得很多东西呢,可惜现在都过时咯……”

人就是这样,一闲下来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思想就会越跑越远,沈文的思绪顺着这雨丝跑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他妈妈也有他这毛病,他也常跟着家里人数落她;后来又跑到了自己年轻时,靠当兵也为家里挣了些钱,妻子在工厂里工作,有时会叫同事打些玩具带回家,他就带着女儿们一起玩;最后又跑到了自己中年那时候,他妈妈虽然之前是个很能闹也很烦人的老太婆,可这时她年纪大了,开始记不清事情,每天坐在院里那把摇椅上晒太阳,见谁都笑着,有时还会问家里的人:“是不是要过节了?城里那些亲戚是不是要回来了?”……在沈文的这些记忆中,天一直都很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堕落成这样了?沈文已经没功夫去想了,他只是拉线关掉灯,就躺到床上睡了,入眠之前,似乎有些细沙落到了他脸上……

第二天,雨过天晴,村民们依旧像往常一样生活着,只是从那之后,再没有谁见过沈文和他最后住的那栋破房子……

“他们怎么忍心!沈文怎么说和他们也是一家人啊……”

“败急嘛……”季悯牲见烟烧完了,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大叶子包成的小包打开,是一袋晒干的烟丝,他抓起一小撮烟丝放到支管口上,用打火机点着了 又和之前一样吸了一口,“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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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恐惧教主

这段时间故事恰饱辣,可以试着吐些东西出来咯。

这个小说大概会写两三话,讲的就是沈家人自相残杀,最后消失的故事,每个故事都有原型(不过现实还没有变得那么糟……吧?)。

和之前一样,我觉得有些东西要是不记录下来,以后很快就会消失,被人遗忘,而我还是很乐意做这一个记录者的。而这次记下这些主要是想让大家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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