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甲:这一话的内容可能会得罪到很多人,也会让很多人感到不舒服,但没有办法,我还是想把一些事情尽可能真实完整地记录下来。
在看之前请记住:不要带入角色,你和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
———正文开始———
沈文消失后的前几天,沈家变得死气沉沉的——倒不是因为担心或者悲痛,只是单纯因为忽然没了乐子,生活乐趣就少了一半。
那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
话说这沈讯,小时候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挺活泼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得越来越沉默,脾气也越来越怪,家里人一直拿她没办法,直到后来,二女儿沈查注意到她的变化,就建议沈仕带着她去省会的好医院看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沈讯得了重度抑郁症。
沈讯得这病,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说她的童年时代,还是挺幸福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沈仕都会替她撑腰。“我还记得小时候克之里玩,小娃娃么不得谱气,玩了玩了就开始出脚动手尼,后收挨嘚整哭了,嘚机妈直接劈头盖脸尼嗓我,还叫我机妈赔医药费,当时挨我爹妈吓了赶紧挨我带回家克了,不过啊回之后,我机爹就很不兴来之边了。”季悯牲回忆起这些事,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和怜悯,正是因为沈仕无原则的袒护,沈讯从小一直都是孩子王,性子有时就比较怪,有时会和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以至于沈盼还给她起了个绰号叫“阿扭”。
和大多数悲剧中的孩子一样,沈讯的家庭也不算太幸福——沈讯的父亲是个公务员,无论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还算不错,他对家里人……说实话也挺负责的,自己挣的钱从不藏着掖着,但凡家里人需要,他一定会解囊相助,而且平时工作无论多忙,至少孩子的家长会他从没缺席过,而且由于沈仕在外做生意,接送孩子什么的杂事也一直是他在干,他这人性格也随和,就季悯牲回忆,他从没打骂过沈讯,也从没和家里其他人吵过架,哪怕后来和沈仕离婚了,见了沈家人甚至季家人,依然很客气,所以季悯牲小时候见到他,只要沈仕不在,依然会叫他声“姨爹”。
“啊?这不挺好的吗?那沈仕干嘛要离婚啊?”
这就不得不提沈家的传统了——自己的刀刃一定是要指向内的。沈讯的父亲就是被这扭曲的“美德”害了。最开始是因为沈讯的奶奶和沈盼在生活习惯上有些冲突,时间长了,沈盼对她奶奶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一次,沈盼向沈仕抱怨了沈讯奶奶的种种行为,最后还凭经验得出了一个结论——沈讯的奶奶不是好人,那沈讯的父亲必然也不是好人。
这可把沈仕吓坏了,要是日子再这么和他过下去,他身上藏着的毛病早晚有一天会爆发,那时候沈家岂不就完了?况且当时他们在城里买的房子刚还完房贷,谁也没欠谁,正是出手的好时机。于是沈家开始渐渐疏远、排挤沈讯的父亲,虽然其间二女儿沈查曾劝过沈仕:“他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沈家的事了吗?再说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吧……”可这有什么用?沈家现在可是在打一场“圣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更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要“打仗”,“战士”们的思想是绝不能出问题的,因此沈仕从小就告诉沈讯他父亲有多坏,哪怕是用一些虚构的故事又如何?小孩子总是缺少判断力,怎么可能会去质疑这些事情的真假?于是沈讯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带着坚定的“信念”参加了这场“战争”……最后,沈讯的父亲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扫出了沈家。而沈讯也在这场“战斗”中习得了不少“作战技能”。
然而,沈讯开始上学之后,一切都变了——沈家人忽然对她严格了很多,一开始她学习还不错,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可后来她发挥失常了几次,回到家不但得不到任何安慰,反倒是一顿顿又臭又长的训话甚至咒骂,在这样一次次的正反馈调节下,沈讯的成绩自然也越来越差……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沈讯措手不及,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还不至于让沈讯得这病。但沈仕在搞事情上一直很有一手:季悯牲小时候有段时间一直听说沈仕常常打沈讯,他一开始也不信,直到有一次亲眼见识到了——那次大家去亲戚家吃饭,而沈讯再三表示自己不想去,就因为这么点事,沈仕先骂了她一通,见她依旧坚持,就抄起放在茶几背后的细竹竿,先威胁几次,再高高举起竹竿,“歘歘歘”地抽到沈讯身上,没过多久沈讯身上就绽开几道红印,在痛觉与憋屈的混合双打下,带着两道泪痕选择了妥协;沈讯要读书,自然会需要各种文具,一次,她见同学们的书包款式都比较新,就和沈仕说想要个新的,沈仕和大部分家长一样给自己的孩子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你要是考得好了我就买给你。后来沈讯果然考了班级前三,再去找沈仕要时,她并没有得到书包,反倒是成堆的借口——“这次这个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一个小孩,怎么连这点苦都吃不下?”“最近手头紧,下次吧”……但沈仕手头真的紧吗?她的收入可比住在城里的沈查高得多!但她偏要这样不停打太极,最后,沈讯的书包从小学二年级一直要高一才要到手,这还是因为沈查和沈盼在她中考完了之后一直在催沈仕;最离谱的还是沈讯上初中那会儿,当时要去学校报到得交一份特殊的文件,这文件必须进城办,可沈仕并不着急,就这么一直拖着(那段时间沈仕休息在家,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啥正经事),一直到开学当天下午,沈讯发现了异常,一直催着沈仕带她去办手续,可沈仕依旧没把这当会事,甚至被催烦了还要回骂两句,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家长,哪有被自己的孩子训的道理?最后沈讯因此没能按时报道,险些失去了读书的机会,然而沈讯在风头过了之后还经常恬不知耻地拿这事数落沈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体会不到大人的辛苦!”
“啊回我真尼望不下克了!就挨小讯说:至少之回,你根本没得错!嘚要是敢咋个整你,我替你收拾嘚!”季悯牲说罢就大口抽烟,烟筒里的水被他吸得咕噜咕噜直晃,就和他或是沈讯当时的心境一样。
经过这样一轮轮毒打之后,沈讯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愤怒似乎成了她唯一能体会到的情感,成天在家里寻气找恼,想尽办法造沈仕的钱,要不然就找借口出去玩,一玩就是一两天,有时手上甚至会莫名其妙多出几道划痕……这或许在沈仕眼里无所谓,但沈家其他人还是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二女儿沈查托关系联系上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师,和沈家其他人一起带着沈讯去见他,这一查可不得了——沈讯得了重度抑郁症。
咨询师最后还特地和沈家人说:“这病也不能全怪孩子,家里人也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对孩子好一点,这样也有利于……”“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关我什么事!!!”沈仕立刻打断咨询师,然后扬长而去。
……
或许在那之后,沈讯的病并没有好转多少,但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重要的转折——她获得了复仇的资格。
因为被确诊了精神病,沈家人都对沈讯越来越恭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压迫她了,对她的管束也松了很多,沈仕则试图通过不闻不问来与沈讯和平共处。渐渐的,沈讯像是玩游戏回了档似的,又捡回了曾经的怪脾气,行为也越来越任性,倘若沈家有谁敢冒犯她,她就会立刻喊到:“要不我就死给你看!”鉴于先前出现在她手上的伤痕,她放这样的狠话还是有些分量,家里人终于不得不向她妥协了,就和先前沈讯不得不顺从于她们一样。恢复了知觉的沈讯就这样贪婪地品尝着反击的喜悦,逐渐沉醉其中,时间长了,沈讯的行为也越来越夸张,最猛的一次,她直接偷偷拿了沈仕的钱去买了张车票溜到了省外,那时沈家还正巧遇到了点麻烦,大家都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也都十分不爽沈讯此时的背刺,可因为她总能搬出自己的病症来当挡箭牌,再配上小时候学会的“战斗”技巧,更是使她变得无懈可击,大家都拿她没办法,对沈仕来说倒是无所谓,本就没指望她会懂事,她这一走,无非丢了些钱罢了,顺便还能暂时甩脱一个大麻烦,岂不美哉?最后沈家其他人只能试图在电话里不停数落她,沈讯把电话轻轻一挂,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真是可悲啊……难道真的只有自己发起疯来,才能让其他人变得正常吗?”
季悯牲听完我问的话,似乎要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咪得办法,嘚们生活尼世界就是这份……不过么,后收小讯玩脱了……”
物极必反,沈讯终究是要为自己放肆的行为买单的——那是一天晚上,沈家来了些亲戚,其中年纪大的一些不太会说话,和晚辈交流时常常让对方感到不适,大部分人或许会选择隐忍,可好巧不巧的是他们碰上的是沈讯。那时候沈讯刚从外面玩回来,本来心情不错,可其中某个长辈无意中冒犯了她,她立刻摆出一副臭脸回到房间锁起门来。大家以为沈讯听不见了,就都在背后偷偷议论她,这次,她终于坐不住了,抓起一把剪刀就冲出门去:“差不多得了!!!”接着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控诉起沈家人曾经是如何伤害她的,她受过的每一次委屈,挨过的每一顿毒打,体会过的每一次痛苦……在此时都成为了堂堂供证,通过她的嘴化成一把把匕首,顺着她剪刀所指的方向飞出,直刺敌人的心脏!收拾完沈家人后,沈讯举起剪刀对准了刚刚得罪她的那个亲戚:“给我道歉!!”这一吼把他吓得手脚直哆嗦,大脑一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之前你来我们家!我还在上着厕所,你竟然直接门都不敲就闯进来!恶不恶心!!!”说罢,她抬起剪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剪刀捅进自己的胳膊,顺势一拉,拉开一刀大口子(沈讯还是有经验的,并没有伤及要害,这样做无非也只是想吓吓众人),自己多年来受到委屈和心中积蓄的无法熄灭的怒火,被伤口上流出的鲜血一起带出洒到地板上,一副狂放而情真意切的点彩画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看什么?下次划的恐怕就不是我自己了!!”沈讯把眼睛瞪到最大,呲牙咧嘴地笑着,用歇斯底里的语气审讯着众人,在这样咄咄逼人的审讯下,众人被沈讯的疯狂吓破了胆,更无法直视自己的曾犯下的错,纷纷落荒而逃。
这下要再由沈讯继续闹下去,那还得了?于是,在沈查的提议下,大家就偷偷商量着把沈讯送进一家精神病院。
季悯牲告诉我,他小时候曾听过一个故事:这村里曾有个老头不知为何总会莫名其妙笑起来,而且一笑就会持续十多分钟,家里人想着他疯了,就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他吃了那儿开的药,在家里呼呼大睡了整整一星期,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果然,第二天晚上,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沈家的房前,上面下来几个壮汉,像押解囚犯一样粗暴地把沈讯按着丢进车里,车子开走之后,再没有人见过沈讯……
……
“……你说,要是你提前直到了沈家人的计划,你会告诉沈讯吗?”
季悯牲抬起头吐出一口烟气,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难说了……说实在尼,就算我讲了……怕也救不了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