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讲述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关于我的一位朋友。
于是我坐在这里,拿起纸笔,字斟句酌。
我发现我不知道如何书写这个故事。
它很短暂,比我曾写过的绝大多数故事都要短暂许多;它很简单,简单得易懂,没什么弯弯绕绕,没什么跌宕起伏。
但我不知道如何书写这个故事。
大概是因为,泪水总比墨水要更先落在纸上。
(一)
人生是行走在路上,见证一些人到来,一些人离开,我与他们擦肩而过;但总有一些人,我们顺上一段路,说上几句话,成了朋友。
我和九月便是这样认识的。她不是本篇的主人公,但她为我与本篇主人公的相遇奠定了基础,于是这里稍微讲一下她的故事。
21年的那个暑假,我与九月在游戏中相识。她是个随性且感性的姑娘。我不知道感性的人是否都很容易在情感上受伤,但我知道失恋对她来说一定是件非常难过的事。
我不会安慰人,我能做的只有陪伴与倾听。我陪着她将她的伤心与难过一一诉说。窗外没有月亮,聊天框的文字如水般流淌出,随着烦恼飞向天上,像细碎的银亮月光。
九月是不是在哭?我不知道,我没有穿越网络看到她面庞的特殊能力。但我看到她赌气般退出自己以前的游戏家族,创立了自己的家族,名字叫“紫荆”。
紫荆空无一人。她很倔强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朋友们,于是紫荆空无一人。但我看到了,于是我退出了以前的游戏家族,加入了紫荆。
“泷铭”成为了家族成员列表中第二个名字。九月将泷铭设为了副族长。
她在家族公共聊天频道发消息,这家族太冷清,一共就俩人。
我思考着该如何回应她,手指在家族设置那一栏里随意地翻动,不小心点上家族扩建。
三十块钱瞬间消失。
心疼当然是心疼的啊,超心疼的。但是花都花出去了,只能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说,这家族你给我留着,就算没人也不许删,里面有我一份。
(二)
因为要住校,再加上疫情的缘故,再登录游戏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九月说她打算退游了,于是将紫荆的族长换给她的朋友,一个昵称“繁花ω沐梦”的人。副族长一个是九月,一个是慕子。我的副族已经被撤了。
但我不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副族的位置一共只有两个,那么为了保证家族能正常运营下去,总不能让一个月不上线的某猫一直占着副族的位置。况且新族长干得挺不错的,那时的紫荆已经初具规模,大概全都是这个叫做繁花的人的功劳吧。
那时我与她还是陌生人,彼此没有过交流。
令我与繁花相识的契机发生在又一个月之后。
九月正式退游,于是副族长位置空出来,繁花把自己的一个好友邀进家族,设为副族长。但没过几天,那个好友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踢掉了家族中所有的成员。
她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踢掉那个好友,又一个一个重新找到我们,一个一个私聊去解释情况。
刚收到“您已被请离家族”的消息时,其实我挺懵的,说不懵那是假的。后来没过多久收到她的私信,我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当我重新回到紫荆时,它却再不复之前的规模。
繁花不断地向我道歉,说这是她的失职。我安慰她说没关系,错本就不在你。别人犯的错要她去承担后果,这真的很不公平。我想,她一定在其他人那里碰了不少钉子,因为家族里之前的成员,她认识的本就寥寥无几。
事实果真如此。肯回到紫荆来的,只有几个平时便与她相识的熟面孔,而且全部是女生,我的存在便显得十分突兀。
家族里几个人热烈地讨论着,七嘴八舌地安慰着繁花。
有人开玩笑说,咱们干脆建一个全是女生的家族好了。几人一致通过,于是她在公告里标出“不收男的”。
我可可怜怜,瑟瑟发抖。
然后她对我说,我是例外,我可以留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我是紫荆中唯一的男生。
(三)
我与繁花的友谊开始于何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之后我们成了朋友,经常在一起玩。
相处得久了,渐渐了解到她活泼跳脱的个性,经常说着一个话题,然后一下子就跳到另一个话题上。
比如,那天我上线发现她在游戏中,于是我观战她玩游戏。她发现我在观战了,于是找我聊天。
聊着聊着,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是哭着这样说的。
我有些不知所措。
几天之前,繁花收到了好朋友寄给她的积木。她高兴地拿着积木拼了一下午。那种积木的零件很小,她拼到手指都磨出血来,但还是忍痛将它拼好。
终于拼好了,她很开心呀,捧着积木满屋转。然后这时,她的闺密突然叫她玩游戏。她不善推辞,只好忍着手指的疼痛陪着她的闺密玩了一局。
闺密指责她不好好玩,她解释说她手疼玩不好。闺密丝毫不在意,硬拉着她玩了一局又一局。
她终于受不了闺密冷漠的态度,互相决裂删好友。
她跟我说,那天她的手机满屏是干涸的血痕。裂纹一下一下划在她的心上,满屏是细密的心伤。
她哭得眼睛红肿,嗓子都哑掉,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屏幕上,洗不掉那些心伤。
明明是那么善良柔软的女孩子。
可我不会安慰人。措辞堵塞在心口,打出字又删掉,觉得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减轻她的悲伤。我只能在她看着与我的聊天界面边掉眼泪边打字时,默默地发呆。
(四)
22年的那个寒假,我高二,她高一。
大年初三的晚上,我邀请她一起玩游戏。在队伍频道闲聊时,她提到她的账号以后可能没办法再登录了。她的游戏账号是华为账号,绑定的手机号早已注销掉,而她现在用的手机已经很旧了,说不定哪天会罢工。
我说:“你试试申诉一下,换绑个手机号不就可以了?”
她说她试过了,但手机系统太旧了,点击申诉按钮只会弹出来一个“SDK服务不可用”的提示窗。
“那你去找客服,客服总有办法的。”
这次她等了一会儿才回复我,“算啦,太麻烦。我用手机复制就好了,还能再用一段时间。”
“可那只是一时之法。万一哪天系统出问题怎么办?”
她带着点赌气地说,“实在不行,我把那个手机号买回来。两千块应该够吧?”
“那不是更麻烦,何必呢?你还是去找客服吧。”
“算了。”她说,“反正这游戏我玩不了多久了。以后有一天,你要是看到我连着好几个月没上线,再上线的应该就是我哥了。”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要放弃?”我不理解,“你又不是得了绝症马上就会死,你哥想玩让你哥自己建个号去。”
我蒙选择题都没蒙得这么准过。她说:“巨细胞感染,病毒性的,在血液中发现所以无法治愈。”
我沉默了。
我想安慰她,但实在不知道,对一个生命已经在倒计时的女孩,说出口的话要怎样才算安慰。
反倒是她来很大度地安慰我,
“没事,我不怕死。医生说我还有一年时间呢。”


(五)
大年初三的夜晚,大人们都睡着,星星们都睡着,城市和村庄也睡着,世界那么安静。
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她说,她的梦想是做一名拆弹员。这种工作很危险,但必须有人去做。她说她适合当一名拆弹员,因为她不怕死。
“那也不行。拆弹需要很强的专业技能,不是一根线一根线去试。”我努力想打消她的想法。
但她很执拗地说:“我可以学啊,我都可以学的。”
“可是你没有时间了。而且,你太小了。”
“你又不比我大多少。”她很不服气。
顿了一下,她说,“可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炸弹,砰的一下,就会死好多人。你知道我最讨厌哪两个地方嘛?一个是做炸弹的工厂,一个是精神病院。”她充分发挥了她的跳脱,开始给我讲十宗罪。她说:“精神病院超可怕的啊,那里面杀人都不犯法的。”
我问她:“你大半夜讲这些不会害怕么?”
“不会啊,我不怕。”她说,“你试试一个人住黑漆漆的单间病房,很吓人的。我连那个都不怕,这算什么。”
话题又被拐跑偏。她说,“你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住单间病房,到了晚上真的超吓人。”
我真的好心疼她。
我想到我的朋友佟凛给我讲过命名法。于是我对她说:“你试着给自己起个名字吧。”我给她讲了命名法。(不知道命名法是什么的可以翻看up同合集的前几篇文章)
刚开个头,她就打断我,“不不,我有名字,我可以告诉你。我姓周,你猜我叫什么?跟我的游戏昵称有关系。”
当时她的游戏昵称叫“梦ω沐” 。
“不是那个名字,我不是要你的真名。”我有些无奈地配合她,“周沐?”
“是周沐梦啦!我叫周沐梦。”她说,“真的有那么难猜?我换成这个昵称,也没人猜出我的名字。”她似乎有点小失望。
谁会往那方面想啊。
我随口说,“名字挺好听的,那我以后就叫你梦梦吧。”
谁知她一下子那么大反应,“真的嘛真的嘛?不许反悔!咱们约好了!”
我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差点儿以为“梦梦”这两个字是什么很神奇的魔法咒语。
她解释说,叫过她梦梦的人只有她哥哥,和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梦梦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昵称呀,可是没有人用昵称叫她,只有她的哥哥,和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我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我说,嗯,约好了,不反悔。
于是她很高兴,欢呼雀跃,只因为她多了一个肯叫她昵称的朋友。
然后她说,“那我该叫你什么呀?”
原来昵称是要交换的么?我想了一下,说:“叫我猫猫吧,我的朋友们都这样叫我。”
“为什么?”她十分惊奇我如何与猫扯上关系。
我欲言又止,“我有个妹妹说我名字像龙猫……”
“那我要叫你龙猫猫!”她淘气地说。
我试图争辩,“是猫猫,不是龙猫猫。”
“龙猫猫龙猫猫龙猫猫!”她拒不改口。
我无奈地笑,“算了,你开心就好。”
我们聊到看书,意外地发现我们两个都喜欢看书。我们从历史聊到科普,从科幻聊到短篇。
她说,“我给你推荐一本书,《云边有个小卖部》。”
我怕我们两个的话题就此中断,于是我说,“你讲讲,我不怕剧透。”
她真的去讲,很认真地将剧情从头梳理了一遍,讲了好长好长时间。
我猜她也哭了很长时间。
那时已经凌晨两点,很困了,但我还是强撑着听她讲完。她末了补一句,一定要去看,那个作者的文笔是我见过最好的。
嗯,一定。我把这个名字存进QQ收藏,防止自己遗忘。
她说,困了,人哭完之后好像特别容易困。
我说,那就去睡吧,晚安。
嗯,晚安。


(六)
我去读了那本书,张嘉佳的小说《云边有个小卖部》,搜的电子版,一口气读完。
作者文笔真的很好。前面有多温馨,后面就有多扎心。
梦梦说,里面那个女主跟她特别像。她梦到自己死去的样子,跟书里女主一模一样。
“所以我不会找男朋友的,我走之后他该多伤心啊。”她这样说。
我在网上买了这本书的实体作收藏,我给我认识的喜欢看书的朋友安利这本书。
我说,这本书写的真的很好,就是结局有点儿悲伤。
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
我想试着去成为她仅剩生命中的那一缕光。
(七)
梦梦在闲聊时曾跟我说过,其实她超讨厌与男生打交道。她总因她特殊的经历和出众的相貌在学校被表白,不,才不算什么表白,充其量是骚扰。她曾有过不少次被外班男生堵门的经历。他们向她要微信号QQ号,她说没有,他们不信,不依不饶,直到被老师驱散。
她说:“我超级讨厌跟男生说话,超级超级讨厌。”
但我是例外。她说,我是她除哥哥外唯一的男性朋友。
梦梦确实没有联系方式,于是我拿自己的手机号创了个QQ号给她。
她大半夜十点多钟给我发消息,问我在吗。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我说。
“我在外面。”她说。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说。
“我在酒吧。”她说。
“???”
“我不想回家。”她闷闷地说。
我说:“可是,这么晚不回家,你的家人不会担心么?”
“没关系,家里没有人。”她说。“他们不在我这边住的。我有三个家,我自己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哥哥一个家。”
是说,她家里没人照顾她么?我思索了一下,“那你也得找地方过夜啊,总不能在酒吧睡吧?”
“……也是。”她站起来,在口袋里翻找。“没关系,大不了我去酒店住嘛……”
然后,“诶我好像没带身份证……”
“……”我无奈,“那还不回家。”
“……我家门钥匙也没带。”
“……”
“我去同学家住吧,不用担心我。”她说,“我以前也经常去同学家住的。”
她摇摇晃晃起身,出去打车。
坐在出租车上,她给我发消息,“猫猫,我好困呀,我想睡觉……”
“那也不能在车上睡啊。”我说,“忍一忍,实在困就不停给我发消息。”
于是她开始在对话框碎碎念,“好困好困好困好困……”
“对了,你去酒吧干嘛?”我问。
她说,“不想一个人在家嘛,好冷清。”
“那也不能去那种地方啊,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我说。
“不会的,我去过好多次了。”她满不在乎地说。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万一出事怎么办?我把这行字敲在对话框里,然后看到她发来的下一句话,又默默地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掉。
她迷迷糊糊地说:“酒多好啊,喝完就会困,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顿一下,她又补充说,“但我不喜欢喝白酒,好辣。上次在同学家过年,同学骗我喝白酒,我喝了好几杯水还是辣。”
我沉默着,手指停在键盘上,最终只打出四个字,“好好休息。”
“嗯嗯,会的。”她说,“我到了,先不聊啦,猫猫晚安。”
“晚安。”我说。
梦梦是个活泼到跳脱的女孩儿,经常说着一个话题,然后一下子就跳到另一个话题上。
梦梦是个活泼到跳脱的女孩儿,经常上一秒还在伤心着,然后一下子就开朗起来。
原来不是她一直晴天,只是她不让雨下太长时间。
(八)
离别的主旋律和缓轻柔,但总令人猝不及防。在我们半个月为一期的闲聊中,我在下一次假期时忽然发现,QQ的未读消息不再有梦梦的头像了。
她将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了:“多想陪你们一直走下去啊……”
她把紫荆的族长转让给慕子,自己退出了紫荆。
我看着她的名字在游戏的好友栏里,从“最近登录:四天前”一点一点变成了“近一个月未登录”。
我的实体书终于发到了。书里夹着附赠的明信片和书签。
书签上有一首歌,叫《我的朋友刘十三》,是写给书中男主人公刘十三的。梦梦让我一定听一下这首歌,于是我循环播放了一下午。
开学之后,我把那本书带回了学校,将那套明信片压在课桌的透明桌布下面作为纪念。
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骗我说,她还有一年时间。
可她明明只多停留了三个月。

(九)
人生是行走在路上,见证一些人到来,我与他们擦肩而过;但总有一些人,我们顺上一段路,说上几句话,成了朋友。
可,我们终究只是顺路。总会有那么一天,朋友会在某个路口停驻,笑着向你挥手道别。
无法挽留,无法阻止,只有接受,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梦梦的故事因为其短暂,终究只能成为一个插曲。
一个我会铭记一生的插曲。
在那个繁花还未盛开的季节。
我的朋友鹿屿偶然提起,他的游戏账号是vivo账号,但绑定的手机号是他爸的。现在他爸想把那个手机号注销掉,他以后如果想换手机,账号换不过去,会很麻烦。
我问他,“那个手机号现在注销了吗?”
他说没有,还在他爸那儿。
我说,“那你现在就把手机号换绑。”
他说,“我爸在外地呢,好麻烦,等他回来再说……”
“那就给他发消息,现在就发。”我说,“你没有手机号用的话就先用我的,总之现在就去换绑。”
他愣一下,不理解为什么我态度如此坚决。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华为账号,跟你情况差不多,她的绑定手机号就被注销了。我催她去找客服,她一直不去。”
然后呢?
然后啊,现在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鹿沉默一下,“行,我去问问我爸。”
(十)
你知道吗?梦梦是个很坚强很乐观的女孩子。
世界待她不公平啊,它让她患上不治之症,将她关在病房里。她自幼便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嬉闹的机会,又缺少家人的关爱。她喜欢玩游戏、听音乐、看书,是因为能一直陪伴她的只有游戏、音乐和书。
世界待她不温柔啊,它让她在本该欢快的年纪,经历了太多世间冷暖。她天真的性格总是受人欺负,有时像小孩一样幼稚;她特殊的经历使她懂得许多,关于黑暗的体悟比有些大人还要深刻。
但她依然笑着去拥抱世界,用她闪烁着七色流光的脆弱的翅膀,努力驱散身旁的黑暗。她依然愿意去相信别人,哪怕她已受过太多的伤。
梦梦原本是叫我龙猫猫的,后来不知哪天就改成叫猫猫了。
她问我,“猫猫,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嘛?”
我一愣,我答应她什么了?我怎么没印象?
她一下子变得委屈兮兮,“不是吧?你当时答应过我的!我都叫你猫猫了!呜呜呜……”
我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我只答应过她一件事呀,那个平常到算不上许诺的诺言。我试探着说:“梦梦?”
她立刻多云转晴。“在呐。”她笑嘻嘻地说。
“猫猫,你知道吗?你是我朋友里唯一一个男生。”梦梦说。
“是么?”我说,“那我挺荣幸的。”
“你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她说,“我只告诉你哦,不许往外说!”
“嗯,不会的。”我说。
“猫猫,你好像我哥呀。”
“因为,只有我哥才会这么关心我。”
似乎是春天的三月,旧去的枯叶早落尽,树木的枝条抽出娇嫩的芽儿,一晚便绿了一座城。冬天与春天的转换如此突兀,又如此不起眼,只作为城市的背景板,为灰败的建筑添一点新鲜。
我行走在路上,无法阻止她在其中一个岔路口停驻,笑着向我挥手道别。
只有接受,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上不见繁花,繁花被风吹落,消失在过去,消失在我无法回头的方向。
(十一)
四月份时,由于突发的疫情,我们被迫回家进行线上教学。这给了我能够在线上世界短暂停留的机会。
网课开始的一周后,我偶然发现好友列表中“梦ω沐”的状态变成了“最近上线:五小时前”。
是她那位哥哥了吧。我想。
我随手点开“梦ω沐”的主页,似乎除了最近登录时间被刷新之外,没再有其它变化了。
我关闭掉页面。
总感觉忽略了什么,是我的错觉么?
不,不对……
我滞了一下,忽然再次点开梦梦的主页,目光随一个月前的记忆搜寻而去。
“只有一成的存活几率,我还挺幸运的。”
她的个性签名换成了这句话。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
抓到她下次在线的机会,我给她发去消息。
泷铭:[戳戳]
然后,
梦ω沐:[反戳戳]
我笑了起来,但总觉得眼睛好酸啊,为什么脸上变得湿漉漉的了?
中国电影总是拍大团圆结局,这一点一直被许多人吐槽,没有悲剧哪能给人以直击心灵的震撼?
可直到身处于当事人的位置,我才终于理解了原因。
大团圆结局,真的很让人开心啊。
(十二)
被我叫作梦梦的女孩重新回到了紫荆,
她告诉我,她做完手术后昏迷了半个月,后遗症是特别容易困。
她向我讲述她与同学间发生的趣事,抱怨自己刚复课居然就要考试。
我“嗯嗯”地应着。
她十分不满,“你不要总发‘嗯嗯’啦,女孩子会觉得你很敷衍她。”
我问,“那我该发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道,
“发‘嗯嗯嗯’吧。”
(完)
后记:
感谢每一个拍大团圆结局的导演,即使只是剧本中的人物,他依旧不忍心让他们经历分别。
感谢梦梦在我的人生中出演。其实本来是我想成为她的一缕光呀,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就成了我的一缕光了。
谨以此篇纪念那个努力发光的女孩儿。
《一纸繁花入梦来》
收录于合集《尘间笔录》




在《命星》更新的间隙交一篇我比较擅长的短篇小故事,希望各位看的开心